有的人，真是天生就是主角。
李婷婷在心里暗自感嘆。
時光和鏡頭會格外偏愛某些面孔，高媛媛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李婷婷微微頷首：“你就是高媛媛同學？麻煩站起身讓我看一下。”
高媛媛用手指了指自己，臉上寫滿了錯愕與茫然，雙頰的紅暈迅速蔓延至耳根。
李婷婷再次微微頷首，確認了她的疑問。
一瞬間，羨慕、好奇、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各種復雜的情緒從四周投射而來。
高媛媛只覺得心跳如擂鼓，血液沖上頭頂，讓她有些暈眩。
在同桌女生輕輕推了她一下后，她才如夢初醒，有些慌亂地、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校服裙擺因她的動作微微晃動，勾勒出少女青澀而美好的線條。
“叫什么名字？”李婷婷的聲音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盡管這力量對此刻的高媛媛來說微乎其微。
“高……高媛媛。”她的聲音帶著細微的緊張，像風中搖曳的風鈴。
“高媛媛。”
李婷婷重復了一遍，名字從他口中念出，似乎都帶上了一層別樣的意味。
她接著問：“會唱歌嗎？”
這個問題讓高媛媛稍微找回了一點思緒，她連忙點頭，聲音比剛才堅定了一些：“會一點?！?
“來兩句聽聽，隨便唱什么都行?！崩铈面玫恼Z氣很隨意，像是朋友間的閑聊，試圖減輕她的壓力。
高媛媛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狂跳的心臟。
她知道自己唱得不算頂尖，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
她閉上眼睛，摒棄雜念，輕輕開口，唱了一段當時正流行的《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
她的嗓音清亮甜潤，帶著少女特有的嬌憨，雖然因為緊張氣息略有不穩，但音準不錯，情感也算真摯，在安靜的教室里悠悠回蕩。
一曲唱罷，教室里響起了幾聲零星的、善意的掌聲，主要是來自校領導們。
李婷婷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簡單地說道：“嗯，音色不錯。就你了，好好練歌?！?
沒有過多的評價，也沒有冗長的交代，就這么輕描淡寫地定了下來。
高媛媛還愣在原地，巨大的驚喜和不知所措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李婷婷在一眾領導的簇擁下轉身準備離開教室，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真的被選上了！
陪同李婷婷前來的藝人經紀部職工這時快步走到高媛媛面前，臉上帶著職業化的親切微笑，將一個用牛皮紙信封裝著的錄音帶遞給她：“高媛媛同學，這是《中國人》的伴奏和小樣，你拿回去先熟悉一下。本周六上午七點，準時到北影廠門口報到，會有人接你。別遲到哦?！?
高媛媛雙手接過還帶著體溫的錄音帶，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用力點頭：“謝謝姐姐！我一定準時到！”
……
教室里的喧鬧直到李婷婷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徹底爆發出來。
同學們瞬間圍住了高媛媛，七嘴八舌地問著問題，語氣里充滿了羨慕。
高媛媛被圍在中間，臉上火燒火燎的，心里卻像灌了蜜一樣甜，那種被命運之神突然眷顧的暈眩感，久久未能散去。
她緊緊攥著手中的錄音帶，仿佛攥住了通往一個全新世界的大門鑰匙。
……
時間很快到了周六。
清晨六點多，高媛媛就起了床，仔細梳洗打扮，換上了自己最喜歡的一條碎花連衣裙，對著鏡子照了又照，既期待又緊張。
她按照地址，換乘了兩趟公交車，終于在七點前趕到了位于北太平莊的北影廠門口。
氣派的廠門、荷槍實彈的衛兵、進進出出穿著時髦或帶著設備的人們，都讓高媛媛感到既新奇又有些怯生生的。
她報上名字后，很快被門口等候的工作人員引了進去。
被帶到北影廠標志性的大禮堂，里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來自其他學校的學生，還有忙碌的工作人員和架設好的攝像機、燈光設備。
負責現場指揮的是一位姓張的導演，嗓門洪亮，做事干練。
他簡單講了幾句要求和紀律，便指揮大家按照事先排好的隊形站好，開始排練。
《中國人》的旋律恢宏磅礴，對合唱的要求很高。
學生們大多沒有專業基礎，排練過程并不輕松。
一遍又一遍地走位、合音、調整表情……高媛媛學得很認真，她天生的樂感和專注力讓她很快掌握了要領，連張導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點頭表示認可。
直到中午時分，拍攝才勉強達到了導演的要求。
所有人都累得夠嗆，但也帶著完成任務的興奮。
工作人員招呼大家去北影廠的職工食堂吃午飯。
食堂寬敞明亮，飯菜香氣撲鼻，對于這些學生來說，能在電影廠的食堂吃飯本身就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高媛媛和幾個剛認識的女伴坐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小聲議論著上午的經歷。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正是那天選她的李婷婷。
李婷婷今天穿著一身得體的職業套裝，臉上依舊帶著親切的微笑，她徑直走到高媛媛身邊，溫和地問道：“高媛媛同學，拍攝還順利嗎？累不累？”
高媛媛連忙放下筷子站起來：“李姐姐好！還好，不累?！?
“坐下說，坐下說。”李婷婷示意她放松，自己也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看似隨意地聊著天：“感覺北影廠怎么樣？”
“很大，很……厲害?！备哝骆吕蠈嵉鼗卮?。
李婷婷笑了笑，話鋒一轉，目光變得認真了些許，聲音也壓低了些，確保只有她們兩人能聽清：“媛媛，姐姐問你個問題，你想當大明星嗎？就是像電視里、電影里那樣，很多人認識你，喜歡你?！?
這個問題像一塊石頭投入高媛媛的心湖，激起巨大波瀾。
當明星？
這對一個十六歲的藝職高女生來說，是一個遙遠又充滿誘惑的夢想。
她遲疑了一下，但內心深處對那個光鮮世界的向往，讓她最終還是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吶：“……想?！?
李婷婷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她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帶著一種洞察人心的了然。
她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變得更加推心置腹：“那就好……”
李婷婷簡單的向高媛媛介紹了下盛影傳媒有多牛逼和創始人是誰。
當聽到“王盛”這個名字時，高媛媛的心猛地一跳。
誒？等等！
《中國人》合唱？王盛？
高媛媛眼睛一亮，問道：“你說的王盛，王總，就是《中國人》這首歌的創作者嗎？”
“沒錯?！?
李婷婷語氣帶著引誘道：“想要見到王總嗎？只要成為我們公司旗下的藝人，你就能天天見到他了?！?
“嗯……”
高媛媛慌忙道：“不是，我是想問我要怎么做？”
“哈哈，別緊張別緊張?！?
李婷婷看著高媛媛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體貼地問道：“你今年多大了？生日是什么時候？”
“我……下個月五號就滿十七歲了?！备哝骆吕蠈嵉鼗卮?。
“十七歲……那就是還沒成年。”李婷婷沉吟了一下，解釋道：“這樣的話，合約需要分兩階段來簽。第一階段，先簽一份為期一年的‘練習生合約’，這一年內，公司會為你提供基礎的聲樂、形體、表演等方面的培訓，算是觀察和培養期。
這一年，你還是在讀學生，以學業為主，培訓會利用課余時間。等你年滿十八歲成年后，這份合約會自動終止。”
她頓了頓，看著高媛媛的眼睛，清晰地說道：“屆時，如果你本人愿意繼續走這條路，并且公司也認可你的進步，那么我們將簽訂一份為期五年的正式藝人經紀合同。這五年，公司將全力為你規劃事業，提供演出、發行專輯等機會?！?
“也就是說，加起來是六年？”高媛媛努力理解著這復雜的信息。
“可以這么理解，但前一年是練習期，相對寬松，重點是培訓和適應。后五年才是真正的職業合作期?！?
李婷婷耐心地解釋，語氣溫和但條理分明：“這是行業里培養新人的常見模式，既能給年輕人機會，也能保障公司的利益。王總很看好你，這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信息量太大，高媛媛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簽約？六年？明星？王總的看好？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讓她完全沒了主意。
她只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女孩子，這么大的事情，她根本不敢自己做主。
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模樣，李婷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別慌，這事不急著你立刻做決定。你回去好好跟爸爸媽媽商量一下，把情況跟他們說清楚。如果他們同意，你也真的想試試，下周六還是這個時間，你到北影廠來找我，我們再詳細談合約的具體內容，好不好？”
高媛媛如蒙大赦，連忙點頭：“好的，謝謝李姐姐！我回去一定跟爸爸媽媽商量?！?
“嗯，這就對了?！崩铈面谜酒鹕?，笑容依舊親切：“好好吃飯吧，下午回去注意安全。記住，下周六，我等你消息。”
說完，李婷婷便轉身離開了食堂，留下高媛媛一個人對著飯盤發呆。
食堂里嘈雜的人聲仿佛都遠去了，她的心里只剩下那個重磅消息和那個年輕導演深邃的目光在反復回響。
一條看似通往星光的道路，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在她十七歲生日前夕，鋪展在了腳下。
而路的盡頭，站著那個名叫李婷婷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