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睡袍影后與毒舌作家的紅毯前夜
五月十九日晚八點十七分,戛納電影節主會場后臺。
顧晚舟窩在私人化妝間的真皮椅子里,像只曬太陽的貓。她穿著件香檳色真絲睡袍,腰帶松垮地系著,腳上搭了雙細帶高跟鞋,一只還掛在腳尖晃悠。左手捏著筆簽文件,右手舉著薯片袋子往嘴里送,咔嚓一聲脆響,連眼皮都沒抬。
她是華娛頂流影后,拿過三次最佳女主,兩次最佳女配,業內人稱“獎項收割機”。但誰都知道,她最出名的不是演技,是懶。能躺著絕不坐著,能發語音絕不打字。去年拍廣告,導演讓她走兩步,她直接說:“我動一下加五萬,現在報價十萬。”
化妝鏡前貼著一張打印好的流程表:陸硯之,致辭環節第一位;顧晚舟,第二位。
她用鞋尖輕輕一挑,紙頁飄下來,精準落進林姐腳邊垃圾桶。
林姐正拿著手機核對通告,抬頭一看差點把吹風機摔了:“你干嘛?!”
林姐三十五歲,干了十五年藝人統籌,脾氣比火山噴發還猛。她是顧晚舟的經紀人,也是唯一敢罵她“懶鬼”的人。別人哄著捧著,她上來就掀被子:“再睡五分鐘,熱搜就寫‘顧晚舟紅毯遲到,主辦方震怒’了!”
顧晚舟嚼完最后一口薯片,舔了舔指尖鹽粒:“我不想第一個上。”
“為什么?”林姐聲音拔高,“陸硯之剛拿了國際文學獎!人家是學術圈頂流,你讓他墊底?你是想上熱搜還是想被全網罵沒品?”
“我睡袍沒熨好。”顧晚舟淡淡道,“只能最后一個上。”
林姐愣住,盯著她看了三秒,突然冷笑:“行,你說得好聽。等會兒組委會問是誰改的流程,我說是你?還是說我們顧影后今天犯懶癌晚期,拿高跟鞋踢流程表玩?”
“你說就行。”顧晚舟靠回椅背,重新掏出一包新薯片,“反正他又不會罵我。”
“他不罵你?”林姐翻白眼,“你知道他上個月在采訪里怎么說你的嗎?‘某些演員靠情緒價值活著,臺詞都背不全,還好意思談表演藝術’。”
“哦。”顧晚舟點頭,“那是我。”
林姐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當場心梗。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來人站在門框邊,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手里一支鋼筆轉得飛快。他穿件深灰西裝,領帶松垮地掛著,袖口沾著點墨水漬,像是剛從論文答辯現場趕來。
他是陸硯之,三十歲,暢銷書《輿論解剖學》作者,傳媒學院最年輕的教授,也是今年戛納特邀文化嘉賓。兩個月前憑新書拿下歐洲文學評論獎,業內稱他“毒舌界的清流”。
更重要的是——他和顧晚舟互相看不順眼。
至少對外是這樣。
此刻他站在門口,顯然聽到了幾句對話,鏡片后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張被踢下來的流程表,又落在顧晚舟手上那包開了封的薯片上。
“顧老師。”他開口,語氣像在念判決書,“您連劇本都懶得看,確定能背完三分鐘致辭詞?”
門外已有狗仔蹲守,閃光燈噼里啪啦亮起,鏡頭對準兩人。
顧晚舟慢悠悠抬眼,桃花眼里帶著三分倦意七分挑釁。她沒說話,只是把睡袍肩帶往下一滑,露出半截鎖骨,然后舉起薯片袋,朝他晃了晃。
“陸教授。”她聲音懶散,“您的領帶歪了,要不要我幫您扯正?”
空氣瞬間繃緊。
林姐站在中間,感覺血壓飆升。這倆人每次見面都像火星撞地球,偏偏媒體最愛拍這種畫面。去年一次酒會,陸硯之當眾說顧晚舟“演技全靠濾鏡”,結果第二天熱搜爆了,話題是#顧晚舟回應陸硯之#,底下全是粉絲吵架。
可沒人知道,那次熱搜詞條其實是陸硯之自己放出去的。
眼下也一樣。
陸硯之扶了扶眼鏡,嘴角微揚:“不用勞煩。倒是您,待會兒上臺要是忘詞,別怪我沒提醒——我可不會接戲。”
“接戲?”顧晚舟嗤笑,“您連表情管理都不會,還教我演戲?”
“至少我知道什么時候該閉嘴。”陸硯之淡淡道,“比如現在。”
顧晚舟瞇起眼,忽然笑了。她放下薯片,坐直身子,左手抄起簽字筆,在流程表背面寫了幾個字,然后甩給林姐。
林姐接住一看,臉色驟變:“你要我把這個發給組委會?”
“嗯。”顧晚舟點頭,“就說我說的:如果必須讓我先上臺,那我就穿浴袍出場。”
林姐咬牙:“你知道組委會有多討厭突發狀況嗎?”
“我知道。”顧晚舟重新躺回去,“但他們更討厭新聞標題寫‘戛納紅毯驚現裸露事件’。”
陸硯之站在門口,聽著這段對話,眼神一閃。
他知道顧晚舟懶,但沒想到她能把“懶得動”變成一種戰術。改流程不打電話不發郵件,靠踢紙、耍賴、威脅三連擊,硬生生把主動權攥在手里。
更絕的是,她根本不慌。
仿佛一切都在算計之中。
林姐終于認命,掏出手機撥號,一邊走一邊吼:“喂!我是顧晚舟團隊!我們這邊臨時調整——對,就是那個睡袍的事!你們看著辦吧!”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傳來一句:“……她真要穿浴袍上臺?”
“她說了,”林姐回頭看了眼顧晚舟,“燙衣服太累。”
通話掛斷。
五分鐘后,組委會回信:原定流程調整,顧晚舟致辭順序移至陸硯之之后。
林姐把手機摔在沙發上,喘著粗氣:“成了。但我警告你,這鍋我不背第二次。”
顧晚舟沒答話,正低頭拆第二包薯片。
陸硯之仍站在門口,鋼筆在指間轉了一圈又一圈。
“你就不怕他們真讓你穿浴袍出場?”他問。
“怕啊。”顧晚舟嗑了顆薯片,“所以我才改順序。最后上場的人,永遠最有記憶點。”
她抬眼看他,睡不醒的眼神里閃過一絲銳利:“陸教授,您寫書分析輿論,難道不懂這個道理?第一個發言的人,說完就被人忘了。最后一個開口的,才能定義整場活動。”
陸硯之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
不是譏諷,也不是嘲弄,而是真正覺得有趣。
“所以你是故意的。”他說,“一開始就想壓我一頭。”
“不是壓你。”顧晚舟糾正,“是省力。讓我早上去背稿子,不如讓你先講完,我聽聽你能說啥,順便抄點金句。”
“無恥。”陸硯之搖頭。
“高效。”她糾正。
門外狗仔還在拍,閃光燈不斷。這一幕很快會被剪成短視頻,標題可能是#顧晚舟陸硯之后臺互嗆#,或者#睡袍影后逼退文學大咖#。
但沒人知道,這場看似偶然的沖突,其實是一次精準的情緒調度。
顧晚舟不需要大聲嚷嚷,也不需要公關通稿。她只要躺著,說幾句懶洋洋的話,就能讓整個流程圍著她轉。
這才是真正的頂級玩家。
陸硯之最后看了她一眼,轉身要走。
“哎。”顧晚舟叫住他。
他回頭。
“待會兒紅毯,”她晃著高跟鞋,“別擋我鏡頭。”
“放心。”陸硯之推了推眼鏡,“我今晚的目標,是讓你成為全場焦點。”
他說完就走了,背影挺拔,步伐沉穩。
林姐走回來,盯著門口看了會兒,嘀咕:“你們倆真是有病。一個非要懟她,一個偏要惹他,合著我才是那個伺候人的?”
顧晚舟沒理她,繼續吃薯片。
她知道陸硯之那句話什么意思。
“讓你成為全場焦點”——不是夸她,是宣戰。
明天紅毯一起,熱搜必炸。
但她不怕。
因為她從不靠努力贏,只靠腦子。
而最妙的是,這個人,剛好懂她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