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金絲眼鏡后的情感真相
導播間紅燈亮著，倒計時三分鐘。
顧晚舟坐在化妝鏡前，腳尖晃著那只快掉不掉的高跟鞋，耳機線在指尖繞了一圈又一圈。她沒看屏幕，也沒理林姐十分鐘前發來的“穩住人設”語音轟炸，只盯著陸硯之手里的便簽本——那支鋼筆正一筆一劃寫著什么，墨跡深得像是要把紙戳穿。
“等下你念到‘你根本不懂娛樂圈規則’的時候，語氣要再狠點。”導演探頭進來，手里攥著臺本，“咱們這期主打一個‘信任崩塌現場直擊’，觀眾就愛看這個。”
陸硯之沒抬頭，筆尖頓了半秒：“我說過的話，已經夠狠了。”
導演一愣，還想說什么，被顧晚舟一句輕飄飄的話截住：“懶。”
“啊？”
“我說，我懶。”她抬眼，眼皮都沒多掀一下，“剛才那句‘懶’不是臺詞，是狀態。我現在很累，不想吵架。”
導演嘴角抽了抽：“可熱搜都炸了！#陸顧CP吵架#直接沖第一，平臺追加了兩百萬推廣費，現在全網等著看你們撕起來——”
“那就讓他們等。”陸硯之合上本子，推了下金絲眼鏡，“我們又不是相聲演員，還得按本子互罵捧哏逗哏。”
“可……這是綜藝！”導演聲音拔高，“觀眾要看沖突！要情緒！要爆點！”
顧晚舟歪頭，咬了口薯片：“那你去找周默然錄《真心話大冒險》，他上次酒駕都能演成‘為愛犧牲’，演技比我們強多了。”
導演一口氣卡在喉嚨里，臉漲成豬肝色，最后只能甩手：“行，你們牛，你們頂流，你們說了算！但別怪我沒提醒，收視率要是拉不起來，后期剪出來全是冷場，平臺可不會背鍋！”
門被摔上的一瞬，陸硯之忽然開口：“你說他們真以為我們在吵架？”
顧晚舟把薯片袋捏響：“不然呢？全民嗑生嗑死半個月，突然來個‘公開戀情’，總得配套點狗血劇情吧。”
“所以現在連熱搜都是劇本。”他冷笑，“趙氏倒了，孫導演涼了，韓國公司也被扒出偷稅，但他們還是不信——我們能贏，靠的是腦子，不是感情。”
她瞥他一眼：“你現在說這些，是想寫進下篇論文嗎？《論飯圈對情感敘事的路徑依賴》？”
“已經在寫了。”他翻開本子，露出一行小字，“標題暫定：《親密關系符號的輿論寄生現象研究——以本人為樣本的實證分析》。”
她差點嗆住：“你把自己當實驗動物？”
“不然呢？”他推眼鏡，“每天零點三條熱搜，寫通稿、懟黑子、拆資本套路，結果全網討論的焦點是我領帶歪了有沒有人幫系——這不就是典型寄生？”
她笑出聲，腳尖一勾，拖鞋終于掉了下來，啪地砸在地上。
兩人同時靜了半秒。
陸硯之低頭撿鞋，遞過去時動作一頓。
“你剛才……是不是笑了？”
“嗯？”她接過鞋，慢悠悠套上，“笑怎么了？我又不是機器人。”
“可你上次笑，還是因為周默然被銬走的監控畫面。”他盯著她，“那時候你是真開心。現在呢？”
她沒答，反而問：“你呢？你現在是在生氣？還是……覺得煩？”
“都不是。”他忽然說，“我只是突然覺得——有點累。”
她瞇眼：“頂級軍師也有emo的時候？”
“我不是emo。”他摘下眼鏡，用襯衫角擦了擦，“我是覺得，我們明明可以一句話解釋清楚的事，非得繞八百個彎，寫三篇長文，還要配合七家媒體聯動，就為了不讓大眾覺得我們真在一起。”
“那你想怎么樣？”她歪頭，“直接上臺說‘我們沒戀愛，別瞎猜’？”
“不。”他搖頭，“我想說的是——如果我說，我剛剛在臺本里加的那句‘你根本不懂娛樂圈規則’，其實不是罵你……你會信嗎？”
她指尖一頓，耳機線松了半圈。
“哦？”她挑眉，“那是干嘛？”
“是陳述事實。”他看著她，“你確實不懂。你懶得懂。可你每次出手，都踩在最準的節奏上。你不回應，不代表你不在意；你裝睡，不代表你看不見。你比我更清楚這個世界怎么運轉——只是你選擇躺著看。”
她沒動，也沒說話。
“所以我剛才改了臺詞。”他聲音低下去，“我沒說‘你不懂’，我說的是——‘你不該懂’。”
她眨了眨眼：“然后呢？”
“然后我想告訴你，我不是在跟你演戲。”他頓了頓，“那一句‘你根本不值得我浪費時間爭辯’，也不是臺本寫的。是我的真心。”
空氣凝住一秒。
下一秒，她笑了。
不是那種“及格了”的敷衍笑，也不是“你又發瘋”的調侃笑，而是一種……像是突然被人戳破偽裝的、帶著點無奈又有點松動的笑。
“你這話說得太油膩了。”她搖頭，“像極了豆瓣影評區那些假裝深刻的男大學生。”
“我知道。”他重新戴上眼鏡，“但我得說。不說的話，待會兒上臺，我怕自己真變成一個只會懟人的AI。”
她盯著他看了三秒，忽然伸手，一把扯松他那條系得一絲不茍的領帶。
“好了。”她說，“現在你看起來像個人了。”
他沒躲，也沒動，只看著她。
她收回手，若無其事地抓起薯片袋：“接下來怎么辦？還按原計劃？”
“不。”他拿起筆，在便簽上劃掉一行字，“臺本作廢。我們不上演‘吵架’，我們只做一件事——說實話。”
“說多少？”
“說 Enough。”
“英文梗？”她挑眉，“你還挺潮。”
“不是英文。”他淡淡道，“是夠了。”
她笑了一聲，腳尖又開始晃。
這時，導演第三次沖進來，臉色發青：“外面炸了！熱搜第二是#陸顧CP后臺密談#，第三是#顧晚舟扯陸硯之領帶#，短視頻已經剪出十多個版本！平臺要求立刻補拍互動鏡頭！現在！馬上！”
陸硯之沒理他。
顧晚舟也沒理他。
兩人對視一眼。
然后齊聲說：
“懶。”
導演僵在原地，像被點了穴。
“你們……你們這是耍我？”
“不是耍你。”陸硯之合上本子，鋼筆收進袖口，“是我們不想再演了。”
“可節目組已經花了三百萬做預熱！”
“那讓他們退票。”顧晚舟聳肩，“或者改成直播‘兩個成年人安靜坐著’專場，保證收視率比吵架高。”
導演嘴唇哆嗦：“你們……你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綜藝！”
“我們知道。”陸硯之站起身，推了下眼鏡，“我們知道它叫‘真人秀’，但沒人規定‘真’必須是吵出來的。”
導演還想吼，手機突然狂震。他低頭一看，臉色瞬間煞白——
#陸硯之最新論文預告# 沖上了熱搜第四。
標題赫然是：《親密關系符號的輿論寄生現象研究》。
底下第一條熱評是顧晚舟轉發的，配圖是他講座上扯松領帶的照片，文字只有兩個字：
“及格。”
導演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最后只能轉身往外走，邊走邊嘀咕：“這倆神仙……誰也別想讓他們按劇本走……”
門關上后，化妝間只剩兩人。
燈光昏黃，照在鏡面上，映出他們并排的身影。
陸硯之從本子最后一頁撕下一張紙，快速寫下幾行字，然后塞進西裝內袋。
顧晚舟看著他：“又留遺書？”
“不是遺書。”他低聲，“是備忘錄。”
“寫啥？”
“寫——情感變量已納入模型，誤差值，可接受。”
她沒接話，只輕輕晃了晃腳。
高跟鞋懸在半空，搖搖欲墜。
他站在鏡側，金絲眼鏡映著頂燈微光，遮住眼底所有情緒。
只有袖口那道新添的墨跡，像是寫字時手抖了一下。
他沒擦。
也不打算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