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人全看傻了,前排那個戴眼鏡的男生驚得張大了嘴。
之前幫腔的短頭發(fā)女生更是嚇得臉色慘白,往后縮了縮身子。
有人顫著聲音嚷著,“瘋了瘋了,他真的瘋了!”
連張教授都愣在原地,老花鏡滑到了鼻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慌忙沖上前想去阻攔,“住手,快住手。”
走廊里其他班級的學生聞聲紛紛從教室里探出頭,好奇的目光像聚光燈般匯聚過來。
沒過多久,走廊就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還有人低聲議論著,將葉夏然的樣子描述得越發(fā)兇神惡煞。
林雪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喊啞了,卻根本沒有還手的余地。
葉夏然攥著她頭發(fā)的手像鐵鉗般牢固,讓她連抬頭都做不到。
混亂的場面很快驚動了教務處,教導主任匆匆趕來,他剛走到走廊口,就看到被打得滿臉紅腫、頭發(fā)凌亂的林雪,嚇得手里的保溫杯都差點掉在地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更讓人始料未及的是,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飛快傳到了校長辦公室。
李校長看著走廊里烏泱泱的人群,再看看被兩個女生攙扶著、哭得幾乎暈厥的林雪,氣得臉色鐵青,手都在發(fā)抖。
在這所中醫(yī)藥大學任職十五年,從未見過如此囂張跋扈、敢在校園里當眾打人的學生。
當教務處的老師在他耳邊低聲說明“被打的是國醫(yī)大師林老的親孫女”時,李校長的臉色更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狠狠瞪了一眼站在原地、氣息不穩(wěn)卻眼神依舊倔強的葉夏然,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把她帶到我辦公室去。”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圍觀的學生,語氣決絕如鐵,“這種品德敗壞、目無法紀的學生,我們學校絕不能留。立刻聯(lián)系她的家長,現(xiàn)在就辦理退學手續(xù)。”
說完,葉夏然被“請”進校長辦公室。
校長坐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后,胸脯還在因之前的盛怒而劇烈起伏,手里的紫砂茶杯被他攥得死死的,滾燙的茶水晃出杯沿,在桌面上燙出一小片深色印記。
辦公室里彌漫著陳年檀香與舊書混合的味道,西墻懸掛的“醫(yī)德仁心”匾額鎏金邊框有些褪色,在頭頂老式吊燈光線下泛著暗沉的光,襯得此刻的場景格外諷刺。
校長猛地站起身,他指著墻角那只掉漆的矮凳,下巴揚得老高,語氣里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給我站那兒,規(guī)規(guī)矩矩的。”
葉夏然沒應聲,徑直走到矮凳旁,后背輕輕靠在冰冷的墻面上,雙手插進書包側袋。
不等她站穩(wěn),校長的數(shù)落就劈頭蓋臉砸來,唾沫星子隨著他激動的語氣濺在辦公桌的燙金文件封面上,“我們中醫(yī)藥大學建校五十多年,培養(yǎng)出多少醫(yī)學界的棟梁,從未出過你這樣品德敗壞、目無法紀的學生。動手打人就罷了,竟然還敢打林老的親孫女,你知道林老是何等人物嗎?他在國內外醫(yī)學界都是泰斗級的存在。你倒好,仗著自己年輕氣盛就無法無天,別說開除你,就算我現(xiàn)在打電話給公安局,以尋釁滋事帶你走都不為過。”
葉夏然垂著眼簾,視線落在地面鋪著的暗紋地毯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
她早就將這些人的嘴臉看得通透。
課堂上張教授不聽辯解就定她罪名,現(xiàn)在這校長更是連前因后果都不問,只憑著“林老孫女”的身份就判定她十惡不赦。
說白了就是一群趨炎附勢的一丘之貉。
辯解再多也是對牛彈琴,反而顯得她理虧氣短,索性閉緊嘴巴,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任由校長的罵聲在辦公室里回蕩。
校長罵得口干舌燥,端起紫砂杯猛灌了幾口茶,見葉夏然始終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連眉峰都沒動一下,“我問你話呢,啞巴了?你父母是干什么的?趕緊把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讓他們來學校領人,好好管教這沒教養(yǎng)的東西。”
葉夏然終于有了反應,她緩緩抬眼,漆黑的眸子里沒有絲毫波瀾,只有毫不掩飾的不屑。
她甚至沒多看校長一眼,徑直從書包里掏出那部黑色的大哥大。
機身泛著金屬的冷光,按鍵上還刻著精致的紋路。
當下,這可是稀罕至極的物件,別說普通學生,就連滬市的有錢人都得托關系才能弄到一部。
李校長見狀,罵聲戛然而止,眼睛像被釘住似的死死盯著葉夏然手里的大哥大。
這女學生到底是什么身份?
能隨手掏出如此貴重的通訊工具,難道家世背景比林雪還硬?
站在門口的教務處老師也驚得張大了嘴,悄悄和旁邊的同事交換了個震驚的眼神。
不等李校長琢磨出個所以然,葉夏然已經(jīng)熟練地按下一串號碼,指尖在按鍵上敲擊的聲響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
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接通,聽筒里傳來傭人恭敬的聲音,“沈公館,請問您找哪位?”
葉夏然對著聽筒,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二少爺呢。”
傭人聽出打電話的人是葉夏然,急忙說,“是二少奶奶呀,我這就讓二少爺來接電話。”
很快,沈知遇接起電話,“夏然,怎么了?”
葉夏然輕聲說,“我現(xiàn)在在校長辦公室,他們還要開除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緊接著傳來沈知遇低沉冷冽的聲音,透過聽筒都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氣場。
只有簡短卻擲地有聲的三個字,“我馬上到。”
葉夏然“嗯”了一聲,掛斷電話,將大哥大揣回兜里,重新靠回墻角的矮凳旁,依舊一言不發(fā),仿佛剛才的通話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校長心里的疑云越來越重,原本的底氣泄了大半。
他清了清嗓子,刻意放緩語氣,試探著問,“同學,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令尊在哪高就啊?要是有什么誤會,咱們可以慢慢說,沒必要鬧得這么僵。”
可無論他怎么旁敲側擊,甚至主動提了“可以酌情減輕處分”,葉夏然都像沒聽見似的,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只是望著窗外的梧桐樹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