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宸下值的時候,喜公公突然神色緊張的找了過來。
塞給他一份人名單,而后附耳低語了幾句,又匆匆離開。
一炷香后,人名單到了宋今瑤手中。
又過了兩炷香,人名單,又輾轉被送進了睿王府,慕容澈手中。
睿王府。
入夜后,慕容澈和岳烽在屋內單獨待了有一個時辰。
誰也不知二人商討了什么。
而后緊跟著,深夜時分。
睿王府突然傳出澈世子又病情加重的消息。
聽說是哪個奴才伺候不周,夜里沒有關好窗子,讓世子病中著了寒涼。
睿王派回京的副將岳烽,一怒之下,打殺了十幾個奴才。
這次犯錯伺候不周的殺!
以往伺候主子懈怠的也殺!
甚至當夜有個灑掃的丫鬟,因著院子內有片水漬沒及時清理,結了冰,也殺了!
更甚的是,給慕容澈送來的晚膳鹽放多了,過分油膩了,也尋了個病人要飲食清淡,大廚房人不顧主子病體,沒有合理安排膳食,屬于辦事不力,也殺了兩個。
這事在翌日早朝前,天還沒亮的時候傳進了宮里。
來稟報此事的人跪在地上,眉頭緊鎖,說完后,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正在穿衣的老皇帝。
“陛下,被打死的那些人,有幾個是咱們安插在睿王府的眼線,您說......這岳烽和澈世子是不是故意的?”
說完,這人呼吸都是一滯,他不敢說,他們安插在睿王府的眼線,一夜之間全被拔除了。
但愿陛下不要細究,不然得知全部一定會震怒。
老皇帝繼續在太監的服侍下穿衣,沒有說話,但眉宇冷沉,嘴角下垂。
顯然也是這般想的。
在旁伺候的喜公公見了,心中一緊。
這些死掉的人,全在他交給燕大人的人名單內。
他深吸口氣,穩住慌亂的心,狀似順口勸道:“陛下莫氣,保重龍體要緊。”
“要老奴說,這些人死也就死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左右澈世子也是藥石無醫,死只是早晚的事,如此睿王府有沒有那些奴才倒是不打緊的。”
老皇帝聽了這話,冷沉的臉總算是雨過天晴。
“對!你這閹狗說得對!”
說罷,沖著來報信的人揮了揮手:“下去吧,既死都死了,不必管了,往后也沒必要安插人進去了。一個將死之人,也沒必要盯著了。”
“是,陛下!”
報信的人磕了個頭退下,臨走時,感激地看了眼喜公公。
喜公公暗自眉毛挑了挑。
心道:宋夫人啊,老奴也只能幫您這些了,拔除了陛下安插在睿王府的釘子,宋二小姐嫁進去后,也能過得安全些。
與此同時。
睿王府主院。
岳烽一身血氣地進了屋。
剛剛有幾個狗奴才,是他親手了結的,濺了他一身血。
“世子,人都清理干凈了,除了老皇帝的人,還有幾個是其他勢力安排進來的,我一并解決了。”
“嗯。”慕容澈從榻上起身:“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一個,本世子要府內干干凈凈的,只剩自己人!”
“放心吧,其余現在剩下的都是老王爺之前安排的老人,絕對忠誠!”
“那就好,交代下人把血跡和尸體都處理干凈,今日新娘子就要進府了,都是女眷,別嚇到人家。”
岳烽:哪里是擔心嚇到女眷,分明是擔心嚇到宋二小姐!
他心里明白,也沒拆穿。
明明宋夫人送信來,是交代讓世子慢慢拔除這些釘子的,偏偏世子要故意把自己弄出個風寒,借著這事全拔除了個干凈。
還不是擔心宋二小姐進了府后,會被那些人害了去嗎。
世子對宋二小姐,可真是煞費苦心。
就是不知世子對宋二小姐這般上心,等宋二小姐得知世子坑她十萬兩的事,會不會怒氣少點。
岳烽搖了搖頭,轉身出去處理尸體了。
......
天色大亮。
宋府。
宋今瑤請的為二女兒宋文惠梳妝的全福之人依舊是鄭氏。
鄭氏喜笑顏開,一邊給宋文惠梳妝,一邊咯咯笑個不停。
“宋妹妹呦,你這可是撈著老姐姐我一個人用了,你家這幾個娃,哪個也沒落下,今日這紅封,你可是要給我包個大的,不然老姐姐我可是不依的。”
宋今瑤笑著附和:“是,是!一定給姐姐包個頂頂大的!”
杜嬤嬤在旁幫著遞簪子,也奉承兩句:“那還不是鄭夫人是個實實在在有福之人嗎,我家夫人呀,不撈著您用,可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鄭夫人您更有福氣的了!”
“嗯......”鄭氏笑:“這話我愛聽!還是杜嬤嬤會說話。”
說著,又扭頭朝坐在后面喝茶的宋今瑤嗔瞪過去一眼。
“等我家臭小子娶你家大姐兒的時候,你可是要換個人使喚了,我這還要在府里等著喝新媳婦茶哩,可是騰不開身兩邊跑。”
“瞧鄭姐姐說的,明璋和茵兒大婚那日,您當然要留在顧府穩坐高堂,哪里有婆母給兒媳婦梳妝的道理!”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打趣說著。
接親的隊伍也到了府門前。
外面鞭炮聲陣陣。
宋文惠落下紅蓋頭,被宋川背了出去。
前幾個孩子成婚,是沒有兄長背親這一環節的。
這次宋文惠出嫁,是因為澈世子還要繼續裝病,不能親自迎親,幾個兄弟覺得不能讓妹妹在出嫁上受了委屈,自己商量了一番,抽簽決定,由兄長背著宋文惠送至進花轎。
最后抽中簽的是老四宋川,也正好,宋慕白和宋淵也能騰出手,去招待賓客也合適。
跟七皇子的婚期撞在同日,來的賓客并不多,大家都是懂得見風使舵的,自然都跑去了七皇子府。
宋家來的也就是一些私交甚好的。
還有和老大宋淵有往來的一些商賈。
這些人,倒很是捧場,先來了宋府熱鬧,而后打算跟著接親隊伍一同去睿王府,一路吹吹打打,倒也算是熱鬧。
替慕容澈來接親的是岳烽,一身大紅衣,騎著高頭大馬,模樣氣質雖遠遠不及慕容澈,但正色起來,倒也有一身區別于京城那些公子哥們的血淬鋒棱的氣質。
這都是從邊關軍營中磨礪出來的。
“見過宋夫人!”
岳烽下了馬,在府門前給宋今瑤規規矩矩行了一禮。
宋今瑤含笑點頭:“勞煩岳副將了。”
“宋夫人折煞岳烽了,世子身體欠佳不能親自來迎世子妃,替世子來迎親,這都是我該做的。”
岳烽視線在府門前看熱鬧的人群掃了一眼,故意提高嗓門朗聲道,特意說給周邊人聽。
人群里,有老皇帝的人!
宋今瑤跟著岳烽在門前簡單寒暄了兩句。
這時,宋川背著宋文惠也到了府門外。
“四哥,把我放下來。”
宋文惠蓋著紅蓋頭,拍了下宋川的肩膀。
宋川沒放:“二妹,四哥背著你送進花轎,咱這喜鞋在上花轎前還是別沾地的好。”
“哪有那么多規矩,放我下來,我想再給母親磕個頭。”
宋川聞言,點頭:“也好,那四哥放你下來,你站穩些。”
說著,放下了宋文惠。
阿蠻和白鶴在旁攙扶著。
“女兒今日出嫁,今后不能時常陪伴在母親身側了,還望母親保重身體。”
“哎呀,惠兒你這是作甚,在府內不是已經拜過了嗎,快起來,莫要把喜服弄臟了去。”
宋今瑤眼眶泛紅地扶起二女兒。
心中有些不舍。
雖說睿王府距離宋府不遠,但嫁了人后,哪能像在閨中時候,日日能見到呢。
看著一身大紅喜服的二女兒,宋今瑤眼眶濕意漸重。
今日二女兒出嫁,過了這個年節大女兒也要嫁出去了。
人都還在眼前,但她卻突然有了幾分冷清之感。
宋文惠起了身,這時阿蠻也跪下磕了三個頭。
“夫人,奴婢隨二小姐去睿王府了,往后也不能侍奉在夫人身邊了,奴婢......”不舍啊!
阿蠻聲音藏著幾分哽咽。
扶起宋文惠后,宋今瑤又扶起阿蠻,在其手背上拍了下,寬慰道:“等二小姐在睿王府一切熟悉后,我再把你要回來,那時候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紀,給你備份嫁妝,把你也風風光光嫁出去。”
阿蠻被說得臉一紅,跺腳:“夫人就會取笑奴婢,奴婢不想嫁人,只想一直陪著夫人。”
宋今瑤沒有再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催促著時辰到了,花轎要出發了。
看著送親隊伍離開,宋今瑤站在原地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但愿大哥和昭慶能成事。
不然老皇帝駕崩后,無論是七皇子還是九皇子繼位,睿王府都不會落得好。
就算不為了大哥和昭慶,為了二女兒,她也要再好好細致籌謀一番了。
至于阿蠻,懂些醫術,又跟著老三學了些毒術,暫時跟著惠兒去睿王府,她也放心些。
睿王府可不比宋府和顧府這般簡單,就算慕容澈把那些他人勢力的釘子都拔除了,也難保后期慕容澈一日日身體“漸好”后,不會再有什么人對睿王府暗中下手。
至于阿蠻,終究不是打小就是奴籍出身,她也沒打算讓這孩子當一輩子的奴婢。
有合適的人家后,她也會像嫁女兒一樣,送這孩子出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