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意志掃過地圖。
在【罪惡洞察】的視野中,龍城主城區內猩紅的光點明顯稀疏了許多,且大多處于黯淡或急促脈動的狀態——
那是恐慌發酵后,幸存的惡人們要么倉皇逃離,要么在恐懼中掙扎。
可依然存在一些深紅色的頑固光斑。
他們便是依然固守在龍城范圍內,仍抱有僥幸的余孽。
幽靈帶領的黑客團隊同步篩選著信息。
一個名字被優先標注出來。
孫長富。
五十五歲,龍城環衛處下屬特殊廢棄物處理中心主任。
這個職位看似不起眼,卻是尹家掌控龍城時期,處理某些“特殊廢棄物”的關鍵節點。
那些來自“搖籃”基地及相關醫療網絡的生物組織殘留、實驗廢料,甚至部分無法被納入正常記錄的“失敗品”殘骸,都經孫長富之手,在城郊的幾個特定處理點被“徹底無害化處理”。
當然,處理過程需要額外的“費用”,這些費用流入了孫長富個人的口袋。
孫長富的罪惡值高達10000點。
這不僅僅源于他參與的罪惡鏈條。
七年前,環衛處下屬的“永清”垃圾填埋場發生滲濾液泄漏事故,污染了附近三個自然村的地下水。
事后調查發現,是孫長富授意,違規采購劣質防滲材料,并克扣施工費用,導致防滲層存在重大缺陷。
事故造成至少四十名村民出現不同程度的中毒癥狀,其中六名兒童因長期飲用污染水患上嚴重血液疾病,兩年內先后死亡。
孫長富利用職權和尹家的關系,將事故責任推給一個早已倒閉的施工方,并威脅帶頭維權的村民代表。
最終,他逃脫了制裁,事后反而因“處理突發事件有力”受到表揚。
他的人生信條簡單:錢要進自己口袋,麻煩要丟給最底層的人,反正他們翻不了天。
近期,在龍城接連的“意外”死亡陰影下,孫長富并未表現出太多恐慌。
他覺得自己足夠“干凈”。
他經手的那些“特殊廢棄物”,早已化為灰燼或深埋地下,痕跡全無。
至于那些村民……事情過去那么多年,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誰還記得?
他依舊每天去辦公室點卯,偶爾去郊區的處理場轉轉。
在他看來,那些傳聞中的“報應”都是沖著上面的大人物去的,跟他這種“干臟活”的小角色沒關系。
他甚至有點幸災樂禍。
那些曾經對他呼來喝去的大人物們,如今一個接一個地死得難看。
而他孫長富,還活得好好的。
——————
夜色漸深。
龍城北郊,“永清”垃圾填埋場。
這里是孫長富起家的地方,也是當年滲濾液泄漏事故的核心區。
雖然后來進行了表面修復和部分區域封場,但深處依然堆積著未經妥善處理的陳年垃圾。
空氣中常年彌漫著復雜的腐臭氣味。
孫長富的黑色轎車停在填埋場邊緣的管理板房前。
他今晚不是來檢查工作的。
白天,他接到一個匿名電話,對方聲稱手上有當年滲濾液事故的“原始施工記錄和資金流向證據”,約他今晚在這里見面“談個價碼”。
孫長富起初以為是敲詐,但對方報出的幾個細節讓他心驚——
那是只有極少數參與核心操作的人才知道的內情。
他不得不來。
下車前,他摸了摸懷里。
硬邦邦的,是一把上了膛的手槍。
如果談不攏,或者對方不識相……
孫長富推開車門,腐臭的空氣立刻涌了進來。
他皺了皺眉,看了眼遠處黑暗中起伏如山的垃圾堆輪廓。
這里足夠偏僻,也足夠“干凈”——任何不該留下的東西,都很容易在這里消失。
板房里亮著昏暗的燈。
孫長富走進去,里面空無一人。
只有一張破舊的桌子,上面放著一個文件袋。
他走過去,打開文件袋。
里面是幾份復印件的開頭幾頁,內容確實指向當年的關鍵證據。
但只有開頭三五頁,后面的關鍵部分,全都被截掉了。
對方沒給完整的證據,而是給了個“樣品”。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東西在我手里,想談,就按我的規矩來。
孫長富捏著那幾張重若千鈞的紙,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隨即被更強烈的怒火取代。
“狗東西……”
孫長富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將文件狠狠摔回桌上。
紙張散開,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他掏出手機,撥打那個匿名號碼。
聽筒里傳來的,卻是對方的關機提示音。
孫長富氣的將手機狠狠摜在桌上。
他喘了幾口粗氣,胸膛劇烈起伏,試圖壓下那股邪火。
幾秒鐘后,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開始警惕地掃視四周。
窗外的夜色濃重,只有遠處垃圾堆上零星幾盞警示燈散發著微弱紅光。
太靜了。
只有遠處隱約傳來垃圾堆深處沼氣釋放的“噗噗”聲,像是地下有什么東西在緩慢呼吸。
孫長富忽然覺得有點冷。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他想起最近流傳的消息:報應。
這念頭一閃而過,被他強行壓下去。
巧合,都是巧合。
他孫長富什么場面沒見過?
當年處理那些“特殊廢棄物”時,比這陰森的地方去得多了。
他定了定神,決定不再等。
這里讓他不舒服。
他轉身走向門口,手剛搭上門把——
“咚!”
一聲悶響,從板房后面的垃圾堆方向傳來。
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的聲音。
孫長富動作一僵。
他側耳傾聽。
除了風聲和遠處持續的“噗噗”聲,再沒別的動靜。
可能是垃圾堆自然沉降,或者野狗野貓在翻找食物。
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氣更臭了。
夜風吹過,帶來垃圾堆深處復雜的腐敗氣息,混合著塑料焚燒后的刺鼻味道。
孫長富快步走向自己的車。
手伸進口袋摸車鑰匙。
就在這時,他眼角余光瞥見,自己車子的左前輪,似乎有點癟。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
輪胎側面,不知何時扎進了一截銹蝕的鋼筋斷茬,應該是從垃圾堆里被車輪碾出來的。
輪胎正在緩慢漏氣。
“媽的……原來是這個悶響!”孫長富低聲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