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派去查青樓的三人,沒讓林淺多等。
僅兩天后便全部回到船上。
來不及寒暄和接風(fēng)洗塵,三人方一上船,林淺便問道:“如何,可查出什么?”
雷三響最先道:“舵公,這回又叫你猜著了,那幫海王八果然會往船城里運姑娘。”
陳蛟接道:“而且還不是只找一處的姑娘,潮陽、惠來、澄海三縣,都有姑娘上去過……還是讓一官兄弟講吧,他探到的消息最多。”
眾人都上船后,到軍官餐廳落座。
鄭芝龍坐下后道:“舵公,我去的是潮陽縣,一共找了三家頂尖的青樓,其中兩家都有姑娘去過,而且還有人去過多次。
李魁奇手下會在寅時末刻來接人,上船后就蒙上眼睛,大約航行一二個時辰后,就喂下藥酒。
喝了藥酒的姑娘就會渾身燥熱,腦子迷糊,到了地方,也不許解眼罩,什么都看不見,根本不知身處何方。”
雷三響點頭:“不錯,俺打聽的也一樣。”
陳蛟:“惠來縣的情況也大體如此。也不是夜夜都叫人去,而是每隔三四天一次,有時候一連小半個月也不叫姑娘。”
林淺用手把玩茶杯,心想這和他的推測就基本對上了,船城聚散不定,來了臺風(fēng),船城拆解靠岸,自然一連小半個月不叫姑娘了。
鄭芝龍轉(zhuǎn)而道:“不過,也不是所有姑娘都乖乖蒙眼喝藥,有個去過幾次的,覺得好奇,就沒照做。
這姑娘只是掀開眼罩一角,沒被看出來,只是回來后人就嚇壞了,臥床不起,一直病到現(xiàn)在。”
鄭芝龍說著從一旁拿出張紙來,用炭筆在紙上圈畫。
眾人目光都被吸引,只見鄭芝龍畫了一副粗略地圖,中間是聚攏的船只,外層是一圈黑線,看著像兩個同心圓。
鄭芝龍道:“外面這一圈,就是船城的暗礁,過了暗礁航行小半個時辰,里面這一圈,就是船城。”
林淺盯著圖,問道:“這姑娘是什么時候去的?”
鄭芝龍:“就在周二哥他們被抓后不久。”
鄭芝龍又指著圖道:“那姑娘說,她一晚上被人拉來拽去,把大半船城都走了個遍,只是她當(dāng)時太過緊張,船城又結(jié)構(gòu)復(fù)雜,記得并不準(zhǔn)確。
但有一事,她是可以肯定的,李魁奇就在這里。”
說罷,鄭芝龍伸手,往船城西北角一點。
“他在船城外圍?”雷三響頗感納悶。
以他當(dāng)兵的經(jīng)歷來看,營寨中主將的營寨應(yīng)當(dāng)在最中間才對。
鄭芝龍語氣確定:“那姑娘描述李魁奇體貌與舵公所說分毫不差,應(yīng)當(dāng)錯不了。他的座船就在船城邊上。”
“這就奇了。”陳蛟也覺的匪夷所思。
林淺略一思量笑道:“赤壁之戰(zhàn)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詳,李魁奇自然也深知船城弱點,他這人看似是個江湖豪杰,實則很是惜命,他把座船放在這里,不是正適合逃跑嗎?”
二人聽了這話都恍然大悟。
林淺繼續(xù)道:“結(jié)合方位推測,白清離開船城時走的那條沒有暗礁的水道,應(yīng)該也在此處。”
雷三響聽了這一通分析,頓時瞠目結(jié)舌:“對著一張潦草涂鴉,咋能講出這么許多!”
林淺聽了這只是笑笑,沒有接話,轉(zhuǎn)頭對鄭芝龍問道:“那姑娘在船城受了驚,想來問話費了不少周折吧?”
鄭芝龍笑道:“都是屬下應(yīng)當(dāng)做的。舵公放心,那姑娘我已經(jīng)打點好了,她不會再跟別人講這事。”
正說話間,白浪仔領(lǐng)著白清登船。
林淺招呼道:“來的正好,白清你看看這圖。”
白清大步上前,打量一番,驚道:“這是?”“
“船城的地圖。”
“怎么來的?”
林淺:“先不管這圖的來歷,只說與你記憶中是否相近?還有你是否記得出來時走的哪個方向?”
白清聞言仔細(xì)看了許久,而后道:“具體每艘船都在哪里,記不清了,大體呈圓形,與這圖相近。至于出來的方向,大約是船城西北。”
眾人對視一眼。
這下都對上了。
終于,所有人都望向林淺,只等他最終決定。
林淺對白浪仔道:“李魁奇的眼線可以除掉了。”
白浪仔抱拳道:“屬下領(lǐng)命!”
“白清,你去領(lǐng)些好手,跟在大船后面。”
“是。”
說完,林淺目光掃過眾人,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望著他。
“傳令,午時三刻,起錨離港!”
……
次日清晨。
圣安娜號緩緩駛?cè)肷汉鹘笣暫鈬?
船艉甲板上,陳蛟指著遠(yuǎn)處道:“舵公,潟湖就在那里。”
順著陳蛟手指望去,只見深藍(lán)色海面上,突兀出現(xiàn)了一大片靛藍(lán)色海水。
這種突兀的顏色差異,是水深不同造成的,行船的人一般據(jù)此判斷淺灘,避免擱淺。
只是如此巨大一片靛藍(lán),極為罕見,不少船員都湊到船舷邊,屏息觀看。
林淺讓圣安娜號落帆降速度。
白清姐弟和十幾名好手劃著疍家船上前,駛到潟湖邊緣停泊,而后全都跳入水中。
一根煙的工夫,他們從海中露出腦袋,游回疍家船上,又分散去別處搜尋。
半個時辰后,有人在船上搖晃手臂,示意找到了那條水道。
其疍家船紛紛上前,劃船排成兩列,標(biāo)示水道范圍。
白清擰干頭發(fā),對船上揮動手臂,示意可以通行。
“潟湖的入口果在此處。”鄭芝龍喜道。
林淺讓圣安娜號升帆,通過那處水道。
此地海況不明,船速很慢。
林淺將前中后三根桅桿的主帆全部收起,只用船艏的三面三角帆航行。
三角帆十分靈活,方便隨時轉(zhuǎn)舵換帆躲避。
珊瑚礁范圍不大,僅行駛一刻左右,前方海水顏色又變得深了。
這是已來到潟湖內(nèi)部的征兆。
林淺舉起望遠(yuǎn)鏡,透過晨霧,已經(jīng)能依稀看見遠(yuǎn)處海面上漂浮的船城。
又行駛小半個時辰。
望遠(yuǎn)鏡中的船城已十分清晰,船城邊緣幾乎無人值守,僅有幾個朝大海撒尿的海盜。
有不少海盜躺在甲板上呼呼大睡,身旁還有赤身裸體睡覺的女子。
與此同時,白清姐弟已駕船,朝李魁奇的座船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