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聲低沉到骨髓的嗡鳴震蕩開來,空間宛如水面般漣漪!
以云屏后山為中心。
方圓三里之地,空氣驟然變得粘稠滯澀。
月光扭曲。
投射下無數細密交織的光影,整片山野猶如蒙上了一層虛幻的薄紗,虛實難辨!
一股無形的龐大壓力彌漫開來,恰似陰影中睜開無數雙眼睛。
“嘶!”
吳崢瞳孔猛縮。
宗師感知讓他清晰體會到這陣法的詭譎與宏大,緊握刀柄的手心沁出冷汗。
“神跡……天佑陛下!”
郭振豪腿肚子有些發軟。
嘴唇哆嗦著,對著林燼的身影,敬畏之情難以言表,身子躬的更低了。
他身后的天威營兵卒更是駭然失色。
眼前這改天換地般的景象,超出了他們的認知極限,只剩下對皇權的深深恐懼。
林燼感受著陣法籠罩的磅礴力量,心中滿意。
這“千影藏鋒陣”之威,遠超預期!
并非移山填海般的狂猛。
而是蛛網般精密、無處不在的掌控,完美契合影殺衛的特性!
他心念一動。
那懸浮于云屏山頂、作為陣法核心的青銅鏡倏然化作一道流光飛回手中。
鏡身溫潤,其上細密的冰裂紋路似有幽光流淌。
“臨淵,此陣交予你,云屏后山,賈先生安危,皆系于你與影殺衛!”
林燼將青銅鏡遞出。
“臣,領旨!”
臨淵接過銅鏡,漠然應道。
手指觸鏡剎那。
他氣息微凝,瞬息間便與陣法核心建立聯系,徹底掌控!
手勢微動。
唰!唰!唰!
三百名影殺衛似墨汁入水,悄然沒入四周陰影,頃刻消失!
一股陰寒刺骨、無處不在的監視感突然降臨!
似乎每一個角落都潛伏著致命的陰影。
天威營兵卒中。
原本幾個心懷鬼胎、想趁亂溜走的兵卒,霎時間如墜冰窖,臉色慘白,冷汗直流!
逃跑?
念頭剛起,就感覺脖頸發涼!
在這詭異大陣和神出鬼沒的影殺衛面前,擅自離開的下場只有一個——
死!
林燼看在眼里,嘴角微勾。
有臨淵這位宗師指揮使坐鎮,三百如臂使指的九品巔峰影殺衛潛伏暗殺。
更有這虛實難辨的千影藏鋒陣為基。
此刻的云屏后山——
固若金湯!
他心中篤定:“縱使大宗師,想要無聲無息潛入或強行攻破,也絕非易事!”
他轉向蹲在地上捻土的賈思勰,語調鄭重:
“賈先生,此地安全無虞,接下來這段時間,培育土豆、造福萬民的重任,就勞煩先生了!”
賈思勰拍拍土起身,眼神灼灼:“陛下放心!臣必竭盡全力!不負陛下重托!”
林燼頷首,走到兩千余天威營兵卒前,視線如電掃過:
“即日起,爾等脫離天威營,編為固田營,隸屬戶部編外!在此聽命于賈先生,專心農事!”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許諾:
“恪盡職守、表現卓越者,經賈先生提議,朕可免爾等勞役之身!”
“更有加官進爵之機!是生是死,是奴是官,皆在爾等一念之間!”
話音落下。
原天威營的眾人先是死寂,隨即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騷動,緊接著便是狂喜!
免除勞役!
加官進爵!
這對他們這些幾乎宣判了死刑的罪卒而言,無異于黑暗中霍然亮起的天光!
短暫的驚愕與狂喜之后。
兩千余人如麥浪伏倒,齊刷刷跪地,吶喊因激動而顫抖,匯成一股洪流:
“多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之聲在千影藏鋒陣的籠罩下回蕩,帶著劫后余生與重獲希望的狂熱。
林燼滿意的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轉向郭振豪:“郭愛卿,速將曲轅犁用法交于賈先生及固田營眾人,畜牛一到,即刻深耕細作,達標后第一時間種下土豆!”
“臣遵旨!”郭振豪連忙領命。
林燼擺擺手,對賈思勰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
“吳崢,回宮!”
“遵旨!”吳崢肅然應命。
臨淵抬手虛劃,前方朦朧的光影壁壘寂然裂開一道縫隙。
他深施一禮:“恭送陛下!”
林燼在玄甲禁軍簇擁下,穿過縫隙離開。
山外。
夜風微涼,林燼勒馬回望夜色中的云屏山。
“吳統領,傳旨工部!”
“速遣工匠至云屏后山,為賈先生及固田營修繕屋舍,物資務必優先確保,不得短缺!”
吳崢凜然回應:“是,陛下!”
林燼抬頭望向云屏中不甚明朗的圓月,雙眸微瞇,寒芒流轉:
“糧食之患根基已固,下一步……”
“該清理朝堂上最后的蛀蟲了!”
……
皇城,秦府。
秦嵩端坐太師椅,五指深陷紫檀扶手,蛛網般的裂痕無聲蔓延。
威壓彌漫大廳。
碾的兩側燈焰明滅不定,光影在他陰沉的臉上跳動。
管家垂首侍立,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首輔府被錦衣衛圍的鐵桶一般。
官員們只能趁夜色換防間隙,冒險將今日朝堂驚變的消息傳遞進來。
管家不敢有絲毫遺漏,一字一句復述著皇帝的雷霆手段。
“呵……”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清冷的嗤笑打破死寂。
秦嵩緩緩斂去威壓,站起身,渾濁的眼底寒光隱現:“有了靠山,底氣就是不同!”
他略一停頓,問道:“那小皇帝,是要吏部配合刑部復查百官?還要誅杜瑞九族?”
“是,老爺。”管家連忙點頭。
“審查百官?”
秦嵩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不過是個幌子,借機把手伸進吏部罷了?!?
他視線移向管家,語出驚人:“去告訴杜瑞,一人性命與九族人頭,孰輕孰重?他自會明白!”
語氣平淡,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管家內心劇震,立時領會,不敢多問,躬身應道:“是!”
“等等。”
秦嵩叫住他:“你方才說,玄甲禁軍押著神秘輜重,從西門出城,往西北去了?連那小皇帝也親自前往?”
“千真萬確!”
秦嵩踱步至廳外,負手仰望夜空玄月,指節無意識搓動。
什么東西,值得如此興師動眾?
西北方……
他老眼精光一閃,一個大膽的念頭霎時迸發:“難道……太上皇所謂的陸地神仙之境,也非正道?”
西北有什么?
云屏山、玄毒教!
當年玄毒教覆滅,其煉制的詭異丹藥被林燼所得,假意掩埋,實則不知所蹤。
如今玄甲禁軍押著神秘之物再赴云屏山……
秦嵩心頭疑竇叢生。
“影子!”他驀然低喝。
廳內燭火應聲盡滅!
一道獨臂黑影自虛無中滲出,單膝跪于秦嵩身后。
經過這段時間的珍稀藥材療傷,搭配秘法重塑經脈。
斷臂之傷非但未廢其武功,反令其破而后立,眼下已是宗師巔峰,半步大宗師之境!
“去一趟云屏山。”
秦嵩語聲森冷:“看看那輜重車里,到底裝了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
影子漠然一禮,身影如幽靈般融入黑暗,消失無蹤。
秦嵩恍若無事發生。
悠然抬手,指尖真氣微吐,熄滅的燈盞重新燃起。
他嘴邊噙著一抹鬼魅的笑意,對著搖曳的火苗低語:
“林燼……這朝堂,不過是個玩物,給你又如何?”
“只是……你接得住嗎?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