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專注感知。
發(fā)現(xiàn)那懸浮的劍刃雖非實體，卻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凜冽氣息。
燕驚雪面泛憂色，纖手不自覺地收緊：“怎么會這樣？方才不是還好好的……”
話音未落。
林燼已抬手止住她的話頭。
他敏銳地察覺到，這柄虛懸之劍雖劍氣凌厲，卻并無惡意。
那鋒銳之意并非指向蘇晚晴，反而如同某種玄妙媒介，正將天地靈氣轉(zhuǎn)化為精純劍意，如春風(fēng)化雨般，溫柔注入她腹中。
一炷香后。
劍影漸淡，終至消散。
殿內(nèi)重歸寧靜，仿佛什么都未曾發(fā)生。
“嗯……”
一聲輕吟響起。
蘇晚晴緩緩睜開眼眸，撐身坐起，望著殿門口怔然的三人，美眸中漾開一絲不解：“陛下，你們這是？”
林燼斂起思緒，回首令道：“速傳御醫(yī)！”
隨即快步上前，溫聲問道：“晚晴，可有何處不適？”
蘇晚晴輕輕搖頭：“無事，方才做了個夢，很是愜意。”
“什么夢？”林燼追問。
她偏頭略作思索，道：“似是走入一片林子，可周圍非是樹木，而是無數(shù)寒光閃爍的劍。奇怪的是，那些劍并不冰冷，反倒透著暖意，溫順得很。”
聞言。
林燼與燕驚雪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讀出了茫然。
恰在此時。
御醫(yī)疾步入內(nèi)，彎身行禮：“臣，參見陛下。”
林燼道：“速為貴妃診脈。”
“遵旨！”
御醫(yī)恭敬應(yīng)聲，取絲絹覆于蘇晚晴腕間，凝神細診。
少頃。
他臉上先是閃過一絲極大的困惑，隨即又變?yōu)殡y以置信的狂喜，深深一揖賀道：“奇哉！恭喜陛下，貴妃娘娘鳳體非但安康，脈象之強健蓬勃，猶如得了天地滋養(yǎng)！”
“腹中龍嗣更是氣血充盈，胎息穩(wěn)健中隱帶一股…一股難以言喻的銳利生機，實乃臣生平僅見之大吉兆！”
林燼松了口氣，揮手屏退御醫(yī)。
燕驚雪適時上前，眉宇間的憂色并未盡去。
她沉聲道：“陛下，御醫(yī)所言固然是喜。但劍意通靈，霸道剛烈，自古便是殺伐之術(shù)。”
“如今竟能化為最精純的生機滋養(yǎng)胎元……此事聞所未聞，已非‘吉兆’二字可輕言概括。”
林燼微微頷首。
具體緣由，還是待石錚歸來，或葉歸塵出關(guān)后再行詢問。
與劍相關(guān)之事，無人比藏劍山莊更為了解。
他坐在榻邊輕聲道：“晚晴，若有任何不適，定要即刻告知朕。”
蘇晚晴輕撫微隆的小腹，滿是幸福。
殊不知。
她胸前鑲嵌的血髓母晶正泛著微光，尤其是以萬化劍胎淬煉的項鏈，更是隱隱流轉(zhuǎn)著精純劍意……
……
數(shù)日后。
林燼拗不過蘇晚晴再三懇求，終是攜她出宮散心。
寬闊街道上車水馬龍，雖天氣微寒，百姓臉上卻皆洋溢著滿足的笑意。
對尋常人家而言，吃得飽、穿得暖、天下太平，便是最大的福分。
“陛下。”
蘇晚晴輕挽林燼手臂，低語道：“京都能如此繁華安定，百姓心中，定是深感陛下恩德。”
林燼淡然一笑：“此乃君王本分。朕或許不及秦始皇，但勵精圖治，超越唐太宗倒可一試。”
蘇晚晴眨動著靈動的眸子，對他口中那兩個名號似懂非懂。
正要細問，忽聞遠處傳來洪亮吆喝——
“新鹽到貨！粒粒精細，價格公道！每人限購半斤，先到先得！”
霎時間。
四周百姓紛紛放下手中活計，朝聲源涌去，卻在店鋪門前自發(fā)排成長龍，秩序井然。
林燼護住蘇晚晴，望著眼前景象，唇角微揚：“排隊有序，邱凱風(fēng)辦得不錯。”
蘇晚晴好奇道：“陛下，他們這是在做什么？”
“官鹽店在售賣細鹽。”
見她滿面好奇，林燼輕笑：“既然想看，便近前瞧瞧。”
說著，他牽起蘇晚晴柔荑，朝人群行去。
立于官鹽店對街，但見百姓井然有序地付錢取鹽，既無哄搶，亦無喧嘩，一派祥和景象。
蘇晚晴一手輕撫小腹，柔聲問道：“陛下，這官鹽店所售細鹽，可與宮中用的是同一批么？”
林燼應(yīng)道：“確是一樣。鹽政司煉制出的細鹽，都會先留足宮中之用。”
蘇晚晴嫣然一笑：“難怪這幾日御膳房做的菜格外可口，臣妾都覺得自己豐腴了些。”
她微微噘嘴，流露出幾分嬌嗔的苦惱。
林燼無奈搖頭。
蘇晚晴雖有孕在身，腰肢卻依舊纖細，從背影看去全然不似懷有身孕。
若這般也算豐腴，怕是要教旁人無地自容了。
再說。
就算體型看上去有些圓潤，那也只是因為天氣寒冷，多穿了幾件衣服罷了！
正言語間。
林燼視線忽而定在官鹽店門前一道熟悉的身影上，唇角輕揚：“晚晴，在此觀望終究無趣，不如進店內(nèi)一觀？”
“進去？”蘇晚晴微怔。
不待她回應(yīng)，林燼唇瓣微動，似是向誰傳音。
片刻后，一道身影自店內(nèi)快步而出，正是邱凱風(fēng)。
他四下一望，見到林燼二人，忙上前欠身低語：“草民參見陛下。”
林燼擺手：“宮外不必多禮，尋個清凈處說話罷。”
邱凱風(fēng)會意，引著二人經(jīng)店鋪專設(shè)通道入內(nèi)，直上二樓雅間。
奉上香茗后，邱凱風(fēng)恭敬侍立一旁。
林燼輕抿茶湯，望著樓下依舊蜿蜒的長龍，贊許道：“邱家主將這官鹽店打理得甚好。細鹽當前，百姓竟能如此守序，難得。”
邱凱風(fēng)恭聲回稟：“啟稟陛下，前幾日初售時確曾有過哄搶。幸得朱大人及時處置，將帶頭鬧事、意圖投機之人盡數(shù)拘押，并明令宣告——”
“凡不守秩序者，終身不得購鹽，其家眷亦同此例。自此之后，便再無人敢造次了。”
林燼微訝。
這朱鈞當真是個妙人，連售鹽都能施行連坐之法，倒是別出心裁。
放下茶盞，林燼轉(zhuǎn)而問道：“清寧那邊進展如何？”
“具體細節(jié)草民不甚清楚，但現(xiàn)已與各大商戶及蠶農(nóng)正式合作，十馀種布料與絲綢皆已面向市井。雖定價平易，勝在薄利多銷。”
林燼點頭，叮囑道：“須妥善協(xié)調(diào)三方關(guān)系。虞家昔日所為，朕不希望重演。”
邱凱風(fēng)急忙躬身：“陛下放心，斷不會如此！”
林燼本非問責(zé)，不過稍作提醒。
邱凱風(fēng)直起身，目光掠過一旁的蘇晚晴，似有所悟：“陛下，草民本打算這幾日進宮稟報。清寧來信說，在虞家寶庫中發(fā)現(xiàn)一件衣裳，昨日剛命人快馬送回。”
“衣裳？”林燼微怔。
“正是。據(jù)清寧所言，此衣非同尋常，不僅用料特殊，似乎另有玄妙，最是適合貴妃娘娘。”
一直靜坐旁聽的蘇晚晴聞之一怔：“適合我？”
邱凱風(fēng)點頭稱是，卻不細說，轉(zhuǎn)身命人取衣。
林燼也不禁心生好奇——
究竟是何等衣物，竟能讓清寧與邱凱風(fēng)這般重視，又特意指明適合蘇晚晴？
不多時，一名侍從捧著一只木箱而入。
邱凱風(fēng)接過，輕輕置于案上。
箱蓋開啟的剎那，一股溫潤暖意悄然彌漫，竟將屋中寒意驅(qū)散了幾分！
林燼起身凝目望去，待看清箱中之物，頓時一驚：
“我靠！保暖秋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