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陰影中。
一雙淡漠的金色瞳仁悄然睜開。
下一刻——
唰!
一道黑色流光毫無征兆地撕裂空氣,直射半空中那被萬千劍意包裹的襁褓!
吼——!??!
龍吟驟起,震徹云霄!
只見九天之上,玄色神龍虛影憑空浮現,每一片鱗甲都清晰如墨玉鑄就,邊緣流轉著幽冷光澤。
龍爪森然如鉤,好似隨意一劃便能撕開蒼穹。
那蜿蜒龐大的龍軀環繞著嬰兒緩緩盤繞,將漫天劍意皆籠罩在它的陰影之下。
龍首低垂,金色豎瞳靜靜凝視著襁褓,恰似守護亙古的圖騰。
“這是……?”
蕭煉抬眸望去,瞳孔微縮。
皇子身懷帝皇龍威不假,但在太初劍源體的壓制下,絕無可能自行凝聚出如此具象、如此威嚴的龍影。
更何況……
這龍影為何是玄黑之色?
林燼的眸光卻徑直越過虛影,鎖定在襁褓外那條靜靜盤踞的黑色小蛇身上,眼瞼略抬:
“小黑?”
蕭煉聞言,視線驟轉,語氣帶著難以置信的訝然:“陛下,難道那條小黑蛇……真是上古龍族?”
“朕亦不能斷言?!绷譅a略一搖頭。
擁有龍族血脈的妖獸修煉至高深,亦可幻化龍形。
但無論小黑是何來歷,它絕非凡物——
這一點,此刻已毋庸置疑。
玄龍虛影并未硬撼劍意,而是仰天長吟!
轟——
天地真氣化作黑色洪流,被它強行接引,倒灌進那肆虐的劍源之中!
沒有對抗,只有最霸道的融合。
凌厲無匹的劍意,竟在這龍吟聲中迅速內斂、馴服。
恰在此時,東方破曉。
晨光撕裂夜幕,玄龍虛影在金光中一個翻騰,龍軀猛地收縮,化作一道深邃的幽光,筆直地扎入襁褓,沒入嬰兒心口!
天地間為之一靜。
蕭煉心頭一緊。
龍威固然強橫,但太初劍源體乃是傳說中的至高劍道體質。
若這龍影為了壓制劍源而損傷了皇子根基,或令體質變異降格,那便是無法彌補的損失!
鏘——?。?!
就在他心念紛亂之際。
一道劍鳴,炸響九霄!
九天之上,一柄巨劍虛影瞬息凝成!
劍身古樸,如同開天之時便已存在,散發著令萬劍臣服的本源法則。
更令人震撼的是。
那劍影之上,竟有一道玄龍紋路盤繞劍身,龍鱗與劍紋完美交融,龍威與劍意相輔相成。
在這奇異融合之下,劍源之力不僅未被削弱,反而透出一股愈發純粹、愈發深不可測的威嚴。
蕭煉背后滲出冷汗。
他毫不懷疑,若非皇子尚是嬰兒,心無雜念,只要稍有一個誅滅劍敵的念頭,自己此刻恐怕連劍都拔不出來——
非是他修為不濟。
而是天下萬劍,在這太初劍源面前,唯有臣服!
殿外廣場上。
所有鳳翎衛早已跪伏一地,額頭觸地,不敢直視那空中異象。
宮女太監們更是瑟瑟發抖,雖不明那劍與龍代表著什么,但靈魂深處的戰栗與敬畏卻無比真實。
林燼負手而立,衣袂在漸息的能量亂流中輕微擺動。
他望著那龍紋劍影,眸底深處光芒閃爍,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龍與劍……竟可共存至此。”
嗡——??!
一炷香后,龍紋劍影徐徐消散。
眾人尚未回神,又一聲低沉嗡鳴響起。
這一次,并無宏大異象。
只見半空中那襁褓微微一顫,一股精純雄渾的真氣驟然爆發,形成肉眼可見的氣浪波紋,將四周侍衛、宮人盡數推得踉蹌后退數步。
林燼身形紋絲不動,雙眸微瞇:“這是……直接踏入武道了?”
剛出世的嬰孩,未經任何修煉,竟能引動真氣?
蕭煉雙手因激動而輕顫,語調帶著壓抑的興奮:“陛下,何止是踏入武道——這氣息,已是六品!”
林燼自然感知得清清楚楚。
而且,那氣息并未停滯。
七品、八品、九品……
在無數道呆滯眼神的注視下,那襁褓中的生命氣息節節攀升,勢如破竹,竟毫無滯礙地沖破關隘——
宗師之境!
殿外隱約傳來倒吸冷氣之聲,有人甚至腿軟跌坐在地。
多少人耗費數十年苦功,乃至一生都無法觸及的門檻,對這個出生不足半個時辰的嬰兒而言,竟如呼吸般自然。
“這小子……”
林燼搖頭,已然無言。
他此刻深切體會到,何為“出生就在眾生終點”。
這還在襁褓里、連屎尿都控制不住的小東西,不但是皇子,更已是一位宗師。
當氣息穩固在宗師初境,天地間洶涌的真氣終于緩緩平復,仿佛一場盛大典禮落幕。
襁褓輕輕飄落,被林燼穩穩接在懷中。
他低頭看去。
懷中的嬰孩已不再啼哭,睜著一雙烏黑澄澈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望著他。
那眼底深處,一點寒星般的劍芒倏忽閃過,快得宛若幻覺。
“哈哈!”
林燼暢快大笑,指尖輕撫過嬰兒柔嫩的臉頰:“不愧是朕的兒子,這般模樣,將來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
然而。
當他的眼眸落在那小小的左手腕時,笑意微凝。
只見腕間肌膚上,多了一道栩栩如生的黑色蛇形刻印。
那蛇紋精細無比,每一片細鱗都清晰可見,蛇首微昂,雙目閉合,身軀隨著嬰兒細微的呼吸輕輕起伏,像極了力竭沉睡的模樣。
這并非小黑盤繞其上,而是宛如從骨血中生長出來的印記,渾然一體。
“認主了……而且是血契共生。”
林燼低聲自語。
小黑破殼時雖與他親近,卻從未真正認主。
此刻,它顯然已將自己的本源與皇子徹底相連,同生共息。
有這般神秘生靈守護,林燼心中倒是安定幾分。
“幸虧朕是皇帝!”
他輕笑自語:“若在民間,憑此‘刺青’,參軍從政怕是都無門了!”
蕭煉此時上前,深深一躬,嗓音仍帶著激動后的微顫:“恭賀陛下,得此龍子!皇子尚無名字,還請陛下賜名?!?
林燼頷首,抬眸望向殿外。
晨光已徹底灑滿天地,黑暗盡褪。
他凝視那輪初升旭日,話音鏗鏘如金玉交擊:
“黎明破暗,光明自生。朕之皇長子,便名——林明。”
他低頭看向懷中嬰兒,目光深遠:
“日月為明,是天道輪轉,昭昭不息;明鏡為明,是法度公理,洞照善惡。朕要他如天行健,執掌乾坤;亦要心如明鏡,辨忠奸、斷是非?!?
此言一出。
蕭煉心神劇震,連呼吸都為之屏住。
這不止是一個名字。
這是寄寓,是格局,更是一位帝王對繼承者的全部期待。
林燼環視四周,話語聲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壓,傳遍每一個角落:
“傳朕旨意:皇長子林明,天賜龍章,身負劍源,即日起立為大淵太子,入主東宮!”
蕭煉率先撩袍跪地,朗聲激昂道:“臣,叩見太子殿下!”
“叩見太子殿下——!!”
殿內殿外,鳳翎衛、宮人、太監黑壓壓跪倒一片,山呼之聲如潮涌起,回蕩在晨光之中的皇宮上空。
林燼嘴角微揚,指尖極輕地蹭了蹭林明溫熱的臉蛋,心中默念:
臭小子,這天地廣闊,未來漫長,不求你權傾寰宇,但求你一生平安喜樂,自在如龍。
就在此時——
嘭?。。?
坤寧宮殿門猛地被撞開!
一個嘴角染血的穩婆踉蹌跌出,面色慘白如紙,撲跪在地,聲音凄惶顫抖:
“陛下!不好了……貴妃娘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