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言出的剎那——
乾坤驟暗!
四周真氣暴亂倒卷,百里風(fēng)雷盡數(shù)被扯入他掌心!
一柄純粹由浩瀚真氣凝成的淡金色劍影,自其身后猛地顯現(xiàn)。
劍影迎風(fēng)暴漲!
三尺、十丈、百丈……
眨眼間化作一道開天辟地般的千丈巨刃,劍身流轉(zhuǎn)著湮滅性的法則紋路。
僅僅懸停于空,便壓得虛空龜裂,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哀鳴。
整座大光明山在這股煌煌天威下,劇烈震顫,猶如下一刻就要崩碎!
“阿彌陀佛!”
一聲蒼老渾厚的佛號自大陣內(nèi)響起,如古鐘滌蕩心神。
金色佛光自山巔迸發(fā),護山大陣的光幕上漣漪蕩漾,數(shù)道身影徐徐浮現(xiàn)。
為首的是一位身披赤金袈裟的老僧。
面容枯槁,白眉垂頰,一雙眸子卻澄澈如琉璃,深處隱有佛光流轉(zhuǎn)。
他手持九環(huán)錫杖,每一步踏出,腳下便生金色蓮華虛影。
身后跟著四位中年僧侶,或持降魔杵,或托紫金缽,個個氣息沉凝,佛力磅礴。
“叩天七重?”
林燼眉峰微揚,心底低語。
不愧是佛門第一圣地,底蘊之深,果然不亞于藏劍山莊!
老僧雙手合十,抬頭望向空中那柄滔天巨刃,語調(diào)平和卻帶著沉重:
“這位施主,駕臨我大日如來院,如此威勢相逼……是何用意?”
他自然能感受到林燼身上那如淵如獄的威壓——
實力恐在自己之上!
若非如此!
以他佛門圣地之尊的身份,又豈會如此克制的稱一聲“施主”?
林燼連看都未看他一眼。
只是微微抬眸,望向那已擴張至三千丈、宛若連接天地的恢弘劍影,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
“三息——”
“到了。”
余音未散,他右手虛虛向下一按。
“轟——!!!”
那柄懸于蒼穹的巨劍,動了。
沒有花哨的招式,沒有繁瑣的變化,僅僅是最簡單、最粗暴的——
斬落!
劍鋒劃破長空,所過之處空間坍縮,漆黑裂縫如蛛網(wǎng)蔓延,狂暴的真氣亂流化作颶風(fēng)席卷山野。
寰宇之間,只剩下這一劍的光華,熾烈如烈日墜世,毀滅氣息籠罩四野八荒!
老僧眼瞳驟縮,嘶聲厲喝:“結(jié)金剛伏魔大陣——!!!”
“喏!”
身后四位中年僧侶應(yīng)聲而動,瞬間分立四方,手中佛器爆發(fā)出刺目金光。
山門之內(nèi),數(shù)百僧眾齊聲誦經(jīng),浩蕩佛力如江河匯海,瘋狂注入護山大陣。
“嗡——!”
金色光幕驟然厚重十倍,表面浮現(xiàn)出無數(shù)梵文符箓,一尊巨大的佛陀虛影自光幕中升起,雙手合十,迎向斬落的巨劍。
下一瞬——
劍與佛相撞!
沒有聲音。
或者說,聲音已經(jīng)超越了聽覺的界限。
只有破滅的波紋自碰撞中心炸開,山峰震顫,古木化為齏粉,碎石沖天而起!
“咔……咔嚓!”
僅僅堅持了半息,佛陀虛影表面裂開無數(shù)細(xì)密紋路,驀然潰散。
金色光幕如琉璃般片片碎裂,主持大陣的數(shù)百僧眾齊齊噴血,修為稍弱者當(dāng)場昏死過去。
巨劍殘余的威勢不減,重重劈在山門廣場之上——
“轟隆!!!”
地動山搖!
一道長達百米、深不見底的溝壑撕裂廣場,一路蔓延至主殿臺階之前。
碎石飛濺,煙塵沖天,整座山峰如同被一劍劈開了頭顱!
四位中年僧侶如遭重?fù)簦癸w而出,撞碎數(shù)根殿柱才勉強止住身形,袈裟染血,氣息萎靡。
就連那白眉老僧,也被劍氣余波震得連退十余步,每退一步,腳下青石板便炸裂一片。
他面色潮紅,喉頭一甜,硬生生將逆血壓下,手中錫杖嗡鳴不止,佛光黯淡。
一劍之威,竟至于斯!
煙塵漸散。
林燼帶著顧逐野,自空中緩步落下,衣袂飄飄,纖塵不染。
他踏在狼藉的廣場上,視線掃過四周——
倒塌的殿閣、崩裂的金身、橫七豎八的僧眾,最后落在巍峨主殿中那尊高達十丈的鎏金如來佛像上。
佛像低眉垂目,寶相莊嚴(yán)。
林燼卻只是淡淡一瞥,眸中沒有絲毫敬畏,唯有漠然。
好似那不過是一尊做工精致的泥塑。
他轉(zhuǎn)身,眼神鎖定白眉老僧:“你,就是此地方丈?”
老僧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nèi)翻騰的氣血,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智明。”
他抬頭,枯槁的面龐浮現(xiàn)一絲沉痛與肅穆:
“施主駕臨佛門清凈之地,不由分說便毀我山門,傷我弟子……此舉,是否太過無禮?”
“無禮?”
林燼輕笑一聲,聲音清冷如冰泉擊石。
他負(fù)手而立,仰首望向蒼穹,仿佛在陳述世間最尋常的真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朕即天威,何須施禮于爾等?”
言出法隨。
如驚雷炸響在場每一個僧人耳中!
朕?!
智明方丈瞳孔猛縮,身后眾僧更是駭然變色,無數(shù)道目光齊刷刷聚焦在那道玄袍身影之上。
當(dāng)今天下,能自稱“朕”者,唯有一人——
大淵天子,林燼!
智明方丈心中劇震,白眉下那雙琉璃般的眼眸深處,極快地掠過一縷難以察覺的凝重,甚至……
一絲隱晦的憂慮。
他雙手合十,躬身一禮,姿態(tài)放低,語氣卻仍保持平穩(wěn):
“原來是陛下親臨……貧僧有失遠(yuǎn)迎。只是不知,陛下如此雷霆手段,所為何事?”
林燼淡然道:“朝廷頒布《討魔檄文》,天下宗門皆需響應(yīng)。大日如來院,為何不從?”
智明方丈沉聲道:“陛下息怒。大日如來院身為佛門祖庭,對邪魔之害深惡痛絕。我寺自有金剛佛法、羅漢大陣可鎮(zhèn)妖魔,不勞朝廷費心調(diào)度。”
“哦?”
林燼眉梢微揚,似笑非笑:“這么說,方丈對貴寺的實力……很有自信?”
智明不語。
枯瘦的身軀挺直如松,沉默本身,已是回答。
林燼面上的笑意倏然斂盡。
“邪魔之禍,席卷天下,非一宗一派可擋。”
他語調(diào)轉(zhuǎn)冷,字字如鐵:“朕頒《討魔檄文》,是為集結(jié)江湖之力,共御大劫。凡宗門,皆須聽令——此為鐵律,亦是天道。”
他眼風(fēng)掃過崩塌的山門,最終落在智明臉上。
“大日如來院恃強抗旨,視朝廷法度為無物,視天下安危于不顧。”
余韻尚在,他向前踏出一步。
“轟——!”
整座廣場猛然下沉!
塵煙被無形巨力壓得貼地炸開,傾天威壓轟然降臨。
除智明方丈身形劇顫、勉強站立外,其余僧眾無不臉龐慘白,幾欲跪伏。
“大日如來院——”
林燼的話語不高,卻如天道法旨,一字一句,鑿進每個人靈魂深處:
“朕,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
他頓了頓,眸光如劍,刺向智明:
“即刻起,以天道為誓,效忠朝廷,遵從朝廷一切詔令。”
話音落下,萬籟寂然。
唯有山風(fēng)呼嘯,卷著血腥與塵灰。
林燼緩緩抬手,指向那尊破碎山門,以及后方萬千殿閣,語聲平靜,卻蘊含著令人骨髓發(fā)寒的決絕:
“否則……”
“朕不介意——”
“滅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