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潤才沉聲道:“最后與蘇桃紅頻繁聯系的那個手機號碼,登記的身份信息是青山縣一個叫趙老栓的村民,今年六十八歲。”
吳志遠眉頭緊鎖:“一個六十八歲的老人,會用手機頻繁聯系蘇桃紅?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孫潤才點頭道:“我調取了該號碼的通話記錄,發現它近期才被激活,除了與蘇桃紅的通話外,沒有其他通話記錄。
而且,青山縣那邊反饋,趙老栓本人聲稱,他的身份證在一個多月前進城趕集時丟失了,至今未補辦。”
吳志遠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蘇桃紅恐怕兇多吉少。
“潤才,有人用撿拾的身份證,辦了手機號碼,只聯系蘇桃紅,這恐怕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預謀,不想留下任何能被輕易追蹤的線索。”
孫潤才附和道:“沒錯,這種手法常見于有組織犯罪或意圖隱匿行蹤的預謀案件。
對方很清楚現代偵查技術,故意使用無法關聯到自身的手機號碼。
而且,在荒山野嶺作案,便于隱藏行蹤和犯罪線索。”
吳志遠輕嘆一口氣:“唉,這個女人很傻很天真,自以為能玩弄桑家全父子于股掌之間,殊不知,到頭來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車子在暮色中駛入海河縣龍山鎮,沿著蜿蜒的山路來到了位于龍山腳下的聽湖山居民宿。
這里環境清幽,遠離城市的喧囂和繁華,只有一條水泥路與外界相連。
由于是山區,四周除了連綿的茶山和茂密的樹林,只有零星幾戶農家,入夜后更顯寂靜,甚至有些荒涼。
聽湖山居這個名字,聽起來很有詩意,容易讓人聯想到面朝大湖、聆聽波濤的景象。
然而,現實與名字之間存在著有趣的落差。
民宿不遠處確實有一片廣闊的水面,但并非真正的“湖”,而是一口面積上百畝的池塘,當地人稱之為“大塘”或“龍山大塘”。
這口塘由山澗溪流和地下泉水匯聚而成,水質清澈。
聽湖山居的主體建筑是由一棟舊茶廠改造而成,青磚黑瓦,外觀質樸,與周圍的山林環境頗為協調。
民宿周圍是連綿的茶園,客人可以參與采茶、炒茶、沏茶、品茶的全過程體驗。
民宿老板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
孫潤才亮出警官證,民宿老板有些無奈地說:“警察同志,該說的我都跟之前來的派出所同志說過了。
那位蘇女士是三天前下午五點左右入住的,就訂了一天。
她看起來沒什么異常,辦理入住后就直接進了房間。
晚上七點多,我看到她接了個電話,然后就一個人往那邊去了。”
他指著民宿后面一條蜿蜒通向龍山深處的小路:“當時天都黑了,我提醒了一句說山路不好走,她只是笑了笑,說去等一個人。”
王老板嘆了口氣:“誰知道這一走,就再也沒見人影。
第二天退房時間到了,她沒有退房,敲門沒人應,打她手機,手機關機。
又過了幾個小時,我們怕她出事,打開房門,發現行李還在房間,就報了警。
事情就這樣。警察同志,做民宿開酒店,就怕客人出事,傳出去影響生意啊。”
在王老板的帶領下,吳志遠和孫潤才打著手電,踏上了蘇桃紅最后走過的那條土路。
土路與龍山大塘只有幾十米遠,如果不是刻意去池塘邊,是不會墜落下去的。
就算不慎落水,蘇桃紅會游泳,而且水性很好。
土路一直向山上延伸。路邊只有零星兩三戶人家。
王老板介紹說:“警察同志,山路是通往山里的,里面沒有人家,但是有茶園,還有一個外地人承包了村集體的一片山林,種植油茶。”
孫潤才說:“王老板,帶我去油茶園看看,我們問問老板有沒有發現蘇女士的行蹤?”
王老板很爽快地答應了。
走了大約二三十分鐘,在手電光的盡頭,隱約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坡地,以及一圈用石塊和磚塊壘砌的、約兩米多高的圍墻。
圍墻中間是一扇緊閉的厚重鐵門。
鐵門反鎖著,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孫潤才敲門。
幾分鐘后,一個男人打開一道門縫,探出腦袋,很不友好地問:“干什么的?”
男人四十歲上下,一米七左右,身材壯實,長相非常一般。
孫潤才亮出警官證:“你好,我是龍城警方的,想向你了解點情況。
三天前的晚上,有沒有看到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年輕女子從你這附近經過?”
男人隔著門縫掃了一眼證件,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恢復了鎮定和戒備。
他打開鐵門,只開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門后,一條土狗齜著牙低吼,被男人低聲呵斥了一句,不情愿地退到一旁。
男人站在門口,并沒有請他們進去的意思,冷聲道:“警察同志,我這地方偏僻,這門又不對路口,一到傍晚,我就關門,沒看見啥女人,也沒聽見啥特別動靜。”
吳志遠借著屋里透出的微弱燈光,掃視了一眼門內。
院子較大,有幾百個平方,有六七間簡陋的瓦房,門口堆著農具,有一大塊菜地,還聽到豬叫,沒發現什么異常。
但總感覺這個男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陰森感,以及一種與世隔絕的封閉氣息。
孫潤才繼續問道:“請問你怎么稱呼?是這里的負責人嗎?”
“我姓周,周大山。這片油茶園是我承包的。”男人回答得很簡短。
“周老板,你平時就一個人住在這?有沒有雇工人?”
“平日里就我一個人。農忙時雇傭附近村民干活。”
“你這幾天,有沒有在附近路上撿到什么東西?比如女人的包包、手機之類的?”
“沒有。”
“好吧,打擾你了,周老板。如果以后想起什么,或者發現什么異常,請務必及時聯系我們。”孫潤才留下了一張警民聯系卡。
周大山接過卡片,看也沒看就隨手揣進兜里,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一個字,隨即“哐當”一聲關上了厚重的鐵門,里面傳來清晰的插銷落鎖的聲音。
再沿著山路往前走,就上山了。
三個人原路返回。
王老板說:“現在過了采茶季節,晚上這條山路基本沒人。”
吳志遠在回想周大山有什么異常,問王老板:“你對周大山了解多少?”
王老板說:“周大山是外地人,四五年前承包了村集體一百多畝山場,種植油茶。
這個人性格怪癖,不與人交往。平日里就他一個人。
他有一輛摩托車,上街買菜什么的都騎摩托車。
聽說他沒結過婚,一個人過日子。
他住的地方,是廢棄的茶廠,連同山場一道租下的。
之前簽了五年合同,前不久聽村干部說,又續簽了五年合同。”
在龍山大塘附近,有三戶人家。
兩戶上了鎖。
王老板說這兩戶人家進城打工,春節才回來。
還有一戶人家,亮著燈。
吳志遠敲開門,屋里只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