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局里邊，當著刑偵隊長的面兒，非法獲取他人隱私信息，這是一種挑釁，更是一種自殺式的愚蠢行為。
常安不覺得能夠依舊馬帥直播場景，推算出現場具體位置的張守墨是蠢蛋，更不覺得對方敢在警局挑釁自己，所以只是短暫錯愕以后，很快又恢復平靜，展顏笑道：
“有點意思，你們搞計算機的，都喜歡用黑這個詞嗎？”
張守墨沒順著他的話回答是或者不是，只笑著吐出一串數字，“025567814!”
“什么？”
“這是你的社保卡賬號。”
常安不禁坐直了身子，臉上的笑意頃刻消失。
張守墨繼續道：“你戶口本上的地址是高新區錦云路200號，家里還有五十五歲的母親和剛懷孕的妻子……你老婆上周一個人去產檢，湊巧遇到臍帶繞頸，還好最后平安無事，這兩天跟你鬧別扭，也是因為當時她怕得要死，你卻因為在執行任務，連消息都不回。”
常安面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去。
張守墨還不停下，長嘆一聲，“你是個好警察，每個月除了到手的8712塊死工資，再沒有其他收入，年底的津貼和破案獎金也都捐給了山區，但你對待家人很粗糙，不算是個好老公、好兒子。你母親這陣子腿疼，上個周末的時候，你還讓她陪著你媳婦去逛街，兩個人都需要照顧，自然會鬧矛盾。”
“更重要的是，在你家經濟不富裕的情況下，你還背著你老婆把小金庫的錢全都取了出來，交給你的搭檔……這事兒要是你老婆知道了，你猜會怎么樣？”
常安不自覺攥起拳頭，聲音壓抑地說道，“你知道侵犯他人隱私會判多久嗎？不要覺著自己會一點計算機技術，就能夠為所欲為，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們這種……”
不等他講完后面的話，張守墨突地站起身來，然后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伸手直接搶走老楊的手機，快速關閉手機電源，指著桌上那張超市小卡片問道，“這是哪來的？”
老楊懵懵地回道，“外賣袋子里附送的，除了這一張，還有個五星好評返現卡，我不是貪圖小便宜的人，不可能昧著良心打五星的，他們家最多也就是三星半。”
張守墨呵呵一笑，表情玩味道，“你掃了這上面的二維碼？”
老楊點頭回道，“超市周年活動嘛，掃碼注冊會員，還能免費得一盒雞蛋。”
張守墨抬頭掃視四周，又問了一句，“像這樣的卡片，你們最近收到了多少？”
老楊癟著嘴道，“不是，這跟你搶走我手機有什么關系，你是警察，我是警察？怎么還審問起我來了呢？”
常安卻像是明白了什么，眉頭一皺，陰沉著臉道，“老楊，好好回答他的問題，不要扯東扯西的。”
老楊怔了怔，心底莫名發虛地回了句，“不清楚啊，反正最近兩天的外賣袋子里都有這種卡片。”
張守墨沉吟片刻，又問，“剛剛是不是有一瞬間，你覺得手機網速特別差？”
老楊呆呆點頭。
張守墨輕笑一聲，“網絡卡就對啦，你手機都被人黑了，怎么能不卡呢！”
老楊身子一僵，滿臉難以置信道，“什么玩意兒？有人入侵了我的手機？”
“要不說咱這兒的人熱情呢，我家大門常打開，開放隱私等你……”
張守墨指著超市卡上的二維碼，陰陽怪氣道，“這二維碼鏈接是典型的欺詐界面，只要你一掃，再輕輕點擊一次，手機的權限就到了別人手里，社交賬號密碼、銀行卡信息、相冊隱私等等，也都能讓別人隨意拷貝。”
老楊聽到這里，汗都下來了，“我剛剛才掃碼，這會兒已經關機，應該沒什么大事吧？”
“當你感覺手機網絡卡頓的時候，說明對方正在拷貝你手機里的東西，幸好及時關機，對方大概也就只拷貝了百分之七八左右吧。”
張守墨面色凝重道，“泄露了一點隱私沒什么，最糟糕的是不知道還有多少人上當，眼下對方已經利用你們的手機，侵入了警局內部系統，如果放任不管，整個市區所有人的信息都不安全。”
常安雙眼微瞇，直視著張守墨的眼睛問道，“你剛才講的那些東西，也是因為對方侵入了警局系統的緣故？”
張守墨不置可否地咳嗽兩下，避開常安的目光，淡淡說道，“不只是你的信息，對方真正的目標是全市居民信息系統。”
他簡短地把何依琳遭受黑客兵團網絡攻擊的事情講了一遍，又大概闡明自己的猜測：
“暫且不管馬帥是真是假，黑客兵團先綁架了他，然后利用網絡直播吸引人們的注意，接著再廣發釣魚鏈接盜取一些人的私隱，逼迫他們完成指定任務，比如往警局外賣袋子里邊放小卡片……”
“局里的各位警官一不小心掃了二維碼，相當于給他們開了個后門，可以隨意進入警局系統，其中自然包括居民信息管理系統。”
“黑客兵團的人搞到居民信息以后，就能夠利用這些海量信息嘗試登陸各大銀行系統，一方面可以使得銀行系統短暫癱瘓，一方面也能悄悄用銀行內部人員賬號登陸管理后臺，清空所有數據庫。”
“而數據庫一旦清空，所有人都貸款資料、存款記錄就都沒了，從而也就實現了馬帥直播中講的那些東西，真正形成閉環。”
老楊聽完以后，明顯有些慌了，冷汗涔涔道，“快……快通知局長！立刻讓技偵科聯合網警部門防御入侵，絕不能讓這種事真的發生！”
張守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輕嘆道，“來不及了，他們現在已經控制了警局內部的服務器……不是我看不起你們的技偵科和網警部門，應對黑客兵團使用尋常手法真的不行。”
“喏，木馬程序就在這臺J07服務器上面，他們就是想讓你們關閉服務器，一臺臺地去排查，結果你們的人還真這么做了……有什么用呢，只要重啟服務器，病毒程序還會再次感染各個服務器。”
常安也瞥見了張守墨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警局服務器狀態畫面，反而不像老楊那般慌張，只低聲問道：
“這就是警局服務器管理后臺？既然你說技偵科和網警不行，那你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