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簾阻隔了外面的青天白日。
江浸月高燒未退,頭疼欲裂,不及她開口,母親沈青敏不高興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給你打了多少遍電話,怎么現(xiàn)在才接?”
江浸月動了動嘴,喉嚨干啞火辣辣地疼,只能勉強出聲:“……我有點不舒服,吃了藥才醒……”
沒有關(guān)心,只聽見“才醒”,沈青敏的罵劈頭蓋臉而來。
“你是怎么當人兒媳婦的,這個點還在睡,霍家還以為我們江家沒教過你規(guī)矩。”
江浸月沒再回應(yīng)她的話。
她對母親的記憶停留在四歲前,那時的母親溫柔愛笑,待她很有耐心。
失去的十四年,也失去了她的母親。
“你姐回國了,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回來。”
留下這句話,江母結(jié)束了單方面的通話。
江浸月勉強起床,給自己化了個遮掩病容的淡妝。
不是她想回去受虐,只是現(xiàn)在不是鬧翻的合適時機。
回到江家別墅,客廳里熱鬧非凡。
她的丈夫坐在她養(yǎng)姐的身旁,比起她,兩人看起來更像夫妻。
男人白皙骨節(jié)分明的手,持著水果刀削梨,而后切片,一片片遞到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唇瓣,嗓音溫淡。
“梨對嗓子好。”
霍家大少爺,出生即普通人遙不可及的終點,食指最多沾過春水的男人,什么時候這么伺候過人。
而倚著他坐的女人,眉眼生的極為明艷,一雙狐貍眼眼尾略略上挑,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配上粉色鉆石耳墜更是美得驚人。
江端月剛要張嘴,余光看見杵在門口的江浸月,故意頓了下身體的動作,而后緩緩咬下生梨,才打招呼。
“妹妹你來了。”
一切都像為了讓她看清的慢動作。
雖說是養(yǎng)姐,但她們之間真有幾分相似,因為江端月的母親是沈青敏的親妹妹。
她被拐后一年,小姨去世,為了安慰母親,父親江諶做主收養(yǎng)了端月,改姓江,替代她的位置。
就此放棄了尋找她。
江浸月的目光從江端月身上,到了霍之庭。
她的丈夫比她更早到娘家,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她完完全全是多余的那個。
說不出什么滋味,江浸月有點想笑。
霍之庭放下水果刀,他眼神也從看養(yǎng)姐的溫柔轉(zhuǎn)為對她犀利的審視。
客廳氣氛頓時陷入詭異的沉寂。
傭人都不敢動。
江諶突然爆吼:“昨晚要不是之庭去接機,替你姐攔住了那些狂熱粉絲,后果不堪設(shè)想。你個死丫頭,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
“瞪什么瞪,進來也不叫人,別以為仗著之庭的關(guān)系,越來越?jīng)]規(guī)矩,真后悔把你找回來。”
沈青敏緊跟著訓(xùn)她,似乎這樣就能掩蓋妹夫與大姑子的齷齪事。
“爸、媽,不怪浸月,我回來也是臨時決定,她作為霍家少奶奶有很多事要忙,顧不上我正常。”
江端月神情緊張地安撫兩人,可她每次當和事佬,似乎都在火上澆油。
就像她的隱忍退讓都是她逼的。
“什么霍家少奶奶,本來就該你……”
兩道重咳聲同時響起,把沈青敏的話打斷。
江浸月無聲嗤笑,她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未說,他們裝都不裝了?
“浸月昨晚替我參加慈善拍賣會。”
指責在霍之庭的一句話聲中終結(jié)。
沈青敏拉著江端月,眉眼歡喜道:“月月,在國外苦了你,媽今天做的菜全是你愛吃的。”
“媽,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在奧地利天天想著你做的糖醋小排。”
江諶嚴肅提醒:“端月,你甜的得少吃,對嗓子不好。你的嗓子可是國寶級別,投了上億保險,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知道了,爸。”
三人有說有笑地往餐廳走,只當沒有江浸月這個人。
倒是霍之庭朝她走來。
“你怎么那么乖,都不知道為自己說一句。”
她乖?
她是說不出話。
江浸月嗓子又干又癢,沒忍住咳了一聲。
“病了?”
站在她面前的霍之庭微微皺眉,抬手去摸她的額頭。
江浸月偏頭避開。
臟死了!
剛剛還在為人削梨的手,尷尬得僵在半空。
遠處沈青敏叫他:“之庭,開飯了,還不快過來。”
霍之庭轉(zhuǎn)頭應(yīng)了聲,收回手:“昨天做的不錯。”
他一句不咸不淡的夸獎讓江浸月只覺諷刺,隨后那句話,更讓她知道浪子是可以回頭的,但絕不是為了妻子。
“幫我把那個小明星打發(fā)了,我不想在網(wǎng)絡(luò)上看見有關(guān)我和她的新聞。”
她還沒有立即答應(yīng)。
“之庭,你們在聊什么?”
江端月朝他們這邊走來。
男人緊張地握緊拳頭。
江浸月看在眼里,抿了抿唇,啞聲道:“我?guī)湍憧梢裕矣袀€要求。”
隨著江端月的迫近,霍之庭想都沒想點頭答應(yīng)。
一個女人能有什么要求,無非就是奢侈品珠寶錢,胃口大點要些不動產(chǎn),這些對霍之庭來說九牛一毫。
“陪我出席后天海城與南城企業(yè)家聯(lián)合舉辦的商業(yè)晚宴。”
“就這么簡單?”
霍之庭挑眉看她。
知道她乖單純,沒想到連趁機敲竹杠都不會。
“好,我一定陪你去。”
“陪浸月去哪?”走到近前的江端月緊接著霍之庭的話問。
霍之庭抬手摸鼻子解釋:“一場商業(yè)晚宴而已。”
而已。
她這個名正言順妻子的事,只是“而已”兩個字。
她怎么這么廉價?
既然她廉價,那么有人就該大出血了。
江浸月清亮透徹的目光落在江端月亮閃閃的耳朵上。
“這對粉色鉆石耳墜真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