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后,極西之地。
姬凡越過雪山高原之巔,現身于此。
回頭望去,長樂府的雪山與之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茫茫雪山,可以阻擋凡人的腳步,卻不阻擋不了修者的腳步。
相反對于來自于魂界的姬凡而言,這雪山的冷,浸透的他極為舒適。
雪山內的寒意竟可以修補神魂。
姬凡來到那個類似華夏版圖的凡人國度。
凡人國度,剛剛經歷戰亂,建立了一個喚做大明的新生國。
“平行世界?難道真的是平行世界?這里竟然有地球歷史的投影?”
一路走來,從地球華夏國,到魂界,再到這個喚做格利澤的修羅界...很多事情,姬凡見怪不怪了。
這里大明帝國的開創者也喚做朱元璋,所有的一切與地球華夏的歷史吻合。
姬凡看著那位精神矍鑠的老年人,忽的想起蒙古國的西征,那時候死了不少人。
“難道,這里有魂界的影子?”姬凡望向極西方向。
“真有魂界中人,隱藏在這里,大規模掠殺凡人之魂修煉!是誰?絕不是幾十年前我帶來的那幾個,之前應還有魂界的人在這里作惡。”
想到此,姬凡有了一番思量。
太子爺喚做朱標,此刻朱標也已感染肺癆,命不久矣。
“這是平行世界,大明王朝另外一條歷史線嗎?”
姬凡隱藏氣息來到太子的寢宮,看著床上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子不住的咳嗽。
他猛然發現,太子朱標身子上竟有追殺他的鬼獠手法:朱標的魂魄是殘缺的,被生生奪去了一塊!
與此同時,他周遭被一團烏泱泱的黑霧籠罩,真龍之氣也被吸食干凈。
姬凡沒想到,他的避禍之舉,竟然將災難引至了這位大明傳承者身上,內疚之情,一下子無以言表。
他心神復雜的看向朱標,對追殺他鬼獠的恨意達到了極致。
很快他冷靜下來,一番思量后,有了主意。
追殺他的鬼獠,正是陰煞魔宗九位魂靈境的強者,當初受了媚骨夫人的旨意。
靜靜守護朱標良久,卻不見那魂界中人再次出現,直至這日,南京城,素縞漫天。
武英殿內,燈火搖曳,映照一個佝僂的背影。
“陛下,”老將徐達聲音嘶啞,打破死寂:“標兒的身后事……禮部呈上了殉葬名單,請您勾決。”
“都有誰?”
良久,一個沙啞的聲音像從冰窖里滲出來。
徐達深吸一口氣,跪在佝僂身影后,將名單舉了起來。
朱元璋睜開渾濁的雙眼,枯瘦的手一顫,然后緩緩拿著筆,勾了兩下,便將名單丟在徐達旁邊。
青娥-貼身婢女;刀九-貼身侍衛。
“一個婢女,一個侍衛,讓他們...去伺候標兒吧。”
朱元璋的聲音低沉,“朕的兒子在路上寂寞,有這兩個忠仆伺候,夠了,其余人……散了吧。”
他將筆擲于地上,墨汁濺開如血。
隨即朱元璋注意到跪著的老臣,竟是三弟,他哽咽道:
“三弟,你莫要跪著,起來。”
朱元璋掙扎著將徐達攙扶起來,徐達像一座蒼老的山巒。
“哥呀,弟不起來,弟跪的是咱大明的儲....君吶。”
一個君字,艱難從徐達喉嚨發出,引來劇烈咳嗽。
朱元璋的身體微微一震,沒有回應,殿內,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靜。
“三弟你說,標兒他真的走了嗎?”朱元璋再次嗚咽,用衣襟擦拭著眼角的淚。
徐達深吸一口凜冽的空氣,雙手握緊朱元璋的手:“哥呀,你要挺住啊,為了咱大明,你也要挺住啊!”
東宮一角。
刀九與青娥已知曉了自己的命運。
“上位...終究還是‘賞’了咱們一碗鴆酒...”。
侍衛刀九將一顆色澤古怪的藥丸遞給丫鬟青娥:
“王太醫流放前,曾給了我這幾顆保命丸,此丸能偽造脈息全無之象,能假死成真,又可神鬼不察下,解萬毒!”
青娥的手顫抖,她將藥丸吞下。
“走吧,算時辰,宮里的‘鴆酒’也該送到了。我們...黃泉路上,再送爺一程!”
鉛云低垂,紙錢紛飛如雪。
懿文太子朱標的靈柩,緩緩移出宮門。
文武百官縞素,哭聲震天,浩蕩哀榮前,幾位老人身形佝偖,老淚縱橫。
明東陵,沉重的陵墓石門轟然關閉,最后一絲天光被吞沒。
黑暗,死寂,還有泥土的腥氣。
一座主棺槨,自然是太子朱標,倆座小棺槨,則是已被毒殺的刀九和青娥。
看到此,姬凡生出悲憫之色。
他模擬一份魂力記憶,悄悄注入太子朱標體內。
然后繼續隱匿身形,退至一旁。
良久....
“咚,咚...”
死寂里竟然傳出聲音。
“咚,咚...”
刀九醒來,陪葬棺內,他貪婪的吸了幾口僅存的空氣,用腳猛踹棺壁。
“咚!咚!咚!”
就在刀九喘息時,忽然墓地的另一頭也傳來沉悶的聲響。
“外面...有人嗎?我是朱標!我沒死!”
主棺槨內,朱標睜開眼睛,但是此刻這具軀殼內,卻是另一段亂七八糟的記憶:華東某藥企的實驗室工程師。
大學畢業,懷揣著夢想擠進都市;直到公司一輪殘酷的“優化”,將三十五歲的他,“優化”掉了。
年紀大了,沒有公司再要他了,他也租不起城里的房子,只能灰頭土臉地回到了農村老家。
老屋還在,田也還在,只是父母老了,他只能拿起農具,驅趕著老牛犁地。
不曾想,一番手忙腳亂,他不小心將眼鏡弄丟了。
一千度的近視,眼前瞬間模糊一片,他驚慌的呵斥老牛,混亂的拉扯,一個踉蹌,絆倒了。
“咔嚓——”
碩大的牛蹄,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他的胸口。
劇痛瞬間奪走了他的意識,他成了植物人。
一年,也許只是一瞬;一瞬也許是十年。
思緒飄游之際,忽的無數陌生的記憶碎片如同狂暴的洪水,沖進了他的囚籠。
“我在哪兒?陰曹地府?不對,這四面....,是棺材!我沒被牛踩死?……那現在是?”
農村,制藥,前世的失意;監國,奏疏,父皇嚴厲而期盼的眼神;
兩份記憶碎片瘋狂對撞。
朱標捂著頭,直至思緒定格在一個身份:“大明開國太子:朱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