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達書案上,擺著一卷天魔經,以及十二枚足有尺長的赤色長釘。
正是陳星從那小乾坤袋中取出來的物件。
直覺告訴他,這些東西都不簡單。
就說那赤色長釘,上面竟然銘刻有盛國欽天監造字樣。
“壞了!是天魔信徒。”
黃達一拍桌子,“如此一來,這倒是都說的通了,這些尸鬼就是天魔教眾所為,這群混賬竟然死灰復燃了……”
而后一瞥那些赤色長釘,頓時嚇得渾身哆嗦。
“大人,這些是……”
“是欽天監大人們給慶寧埋下,用以鎮壓陰脈的十二枚鎮邪釘。”
黃達苦澀道:“鎮邪釘埋藏之處,乃是絕密,便是歷任縣令也不知在何處,沒想到竟然被他們挖出來了!”
“若是這鎮邪釘被挖出來……”
陳行詢問后果。
黃達面如死灰,“陰氣升騰,邪祟橫生,心懷怨恨枉死者,凝而不散……”
“如今外有尸鬼圍城,內有邪祟作亂,慶寧怕是……不保了!”
說著他看向陳行,擺擺手,“你……走吧,本官想一個人靜靜。”
陳行瞇了瞇眼,看出他心存死志,猶豫道:“其實屬下有件事瞞著大人。”
“無所謂了,本官不在乎。”
黃達慘然一笑,事到如今,死局已現。
如果只是尸鬼圍城,在其背后的天魔教眾不出手的情況下,他們尚能勉強茍存。
可現在鎮邪釘被挖出來,陰氣升騰之下,說不得就要滿城化為鬼蜮。
“大人就不好奇,屬下如何能誅滅了這天魔教徒嗎?”
“咦?”
黃達這才想起,遲疑著看向他。
“當年我家祖上救下的那位道士,不止留下了那幾枚伏火雷,還贈送了一本能讓武者入品的功法。”
陳行催動清明真氣,并指如刀在桌案一角微微滑動,堅實的木案便如豆腐一般被切成一角。
“屬下不才,已入武者九品通脈境。”
……
是夜,城中大戶李家宅子。
跟其他人家一般無二,李家上下也惶惶不安,哪怕糧食富足不缺吃穿,可只要想起城內的種種流言,就已經膽戰心驚。
倒是李家家主的臥室里,李云峰此刻臉上絲毫不見恐懼。
一條條青黑經脈在額頭綻放,躺在床上來回翻滾,喉嚨里發出不似人的嘶吼。
“啊……”
“癢……疼……”
“來……來人,讓六娘過來!”
“嘶啊……”
很快,一位身穿襦裙的俏麗女子走進房中。
還沒開口,就被狀似瘋魔般的李元峰撲倒在地,上好的輕紗裙被撕成碎片。
“老爺別急……咱去……啊……”
李云峰竟是一口咬住對方肩頭,鮮血四溢,足見其用力之深。
一通野獸般的摧殘后,這個小妾被丫鬟抬走。
心中燥熱之氣稍緩,但仍舊覺得萬蟻噬心的李元峰滿臉焦躁。
倏地,眼中余光一閃,只見一道黑影不知何時坐在房中。
臉上戴著一面慘白面具,狀若幽靈。
“你是誰?”
李云峰大驚失色,勉強壓住心中焦躁。
帶著無常面的陳行沒有開口,只是輕飄飄往桌子上放了一枚米粒大小的紅丸。
見到大夢丸的一瞬間,李云峰就像狗似的撲上去。
自然被陳行一腳踹飛。
“大……大人……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李云峰顧不得胸口被踹飛的劇痛,流著口水爬過來,仰起頭跟個討好主人的哈巴狗一樣。
“你說……”
陳行捏起大夢丸,似笑非笑的詢問,“這大夢丸,此時此刻,值錢幾何?”
……
“咚咚咚!!!”
夜已深,值守慶寧縣衙的衙役被鼓聲吵醒。
出門一看,只見東城賣油鋪的王掌柜正紅著眼,死命的敲著冤鼓。
“老王,你瘋了!”
衙役認識他,上前一把將其扯開,“大半夜你不睡覺,到這撒什么潑?”
王掌柜一屁股坐在地上,瞥了眼身后寂靜的街道,嘴唇不住顫抖。
過了好一會,才發出一聲凄厲,“我那婆姨來我家了……”
“你婆姨不去你家還去我……”
迷迷糊糊的衙役忽然想到一件事,這王掌柜半月前,就死了老婆!
“升堂!”
“威~武~”
眾衙役敲著水火棍,聲音喊得參差不齊。
黃達坐在書案后,一拍驚堂木,沉聲道:“王麥谷,你夜敲冤鼓,所為何事?”
“小民……”
王掌柜喘了好一會粗氣,這才將開口道:“我那婆姨半月前害了惡疾,死在家中,已經下葬。
可今晚草民聽到老母房中有聲響,就去查探。
誰知不看還好,一看竟然發現那死去的趙氏竟然出現在我娘床頭!”
“嘶……”
堂上眾衙役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有膽子小的,更是被嚇得后退幾步。
倒是書案后,一身七品官服的黃達神色不變,沉聲道:“如此說來,可是你妻亡魂歸家?”
“是……”
“可曾害人?”
“草民沒敢細瞧……”
“將老母一人留在家中,你倒是當得好孝子!”
黃達冷哼一聲。
王掌柜這才驚覺,連連叩首,“求大人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對了,我還有六歲的兒子,也在家里……”
“肅靜!”
黃達再拍驚堂木,“既如此,將王家老母幼子,以及……亡妻趙氏帶上堂來!”
什么?
縣太爺瘋了?
眾衙役面面面面相覷。
別說應聲的人,就連敢看黃達眼神的人都沒有。
生怕一個對視,這去傳喚人證,鎖拿亡魂的差事就落在自己肩上。
就在大堂中氣氛沉凝如水時,一道聲音在堂外響起。
“王家老母馮氏、幼子,及亡魂趙氏,帶到!”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佝僂著身軀的老嫗,哆哆嗦嗦走來,身上還有一股子騷臭味。
旁邊是一個小臉煞白,吃得胖滾滾的小胖墩。
而他們身后,一身縣尉武服,足蹬黑面白底靴,挎著牛尾刀的英武青年,正是陳行!
但眾人的視線不在老嫗身上,也不再那個小胖墩身上,甚至連陳行都沒看。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陳行的左手。
只見其手綻白芒,一道若隱若現的黑影,來回扭曲飄散,正被其扼住了咽喉!
時不時更是發出嗬嗬嘶吼。
通過隱約可見的猙獰面目不難發現。
正是這王掌柜下葬半月的亡妻……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