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陳行與胡巖在青城喝了個(gè)痛快。
哥倆好的就差滾一個(gè)被窩了。
“嗚嗚……可恨我毫無天賦,不能向陳賢弟一般斬妖除魔,揚(yáng)名立萬啊……碌碌無為幾十載,依舊是這肉體凡胎……”
胡巖趴在桌子上,耍起酒瘋。
陳行在旁邊亦是身形搖晃,打個(gè)酒嗝哈哈大笑道:“胡兄切勿妄自菲??!
大丈夫之志,應(yīng)如長陰東奔大海!何苦哭哭啼啼做這女兒姿態(tài)?
我乃武者,提刀斬妖是為國為民,兄為一州別駕,位高權(quán)重僅在刺史之下,盡心與政,保國安民,如何能算碌碌無為?”
胡巖一怔,片刻后迅速回過神,高高舉杯,“賢弟此話,當(dāng)浮一大白!”
“哈哈,胡兄共飲?!?
片刻后,倆人又摟在一起,哭哭笑笑。
胡巖說官場(chǎng)難行,不如武道恣意。
陳行說生死險(xiǎn)境,不如坐堂安穩(wěn)。
胡巖說各方打磨,能教尖刀圓潤。
陳行說隔境隔山,能使傲骨盡折。
胡巖仰天長嘆,說他一生如此,如今只求安穩(wěn),不再奢求妄進(jìn)。
陳行拉手安慰,說周姜公八十,仍能定國安邦,理順天下山河。
胡巖掩面哭泣,說他為官幾十年,處處掣肘,不復(fù)少年意氣。
陳行一個(gè)耳光抽過去……
“???”
胡巖愕然,捂著紅腫的臉頰呆愣在原地。
陳行而后迅速拉起他的手,脖上青筋暴起,眼眶含淚道:“弟,實(shí)不忍見兄如此低沉,見兄意氣盡,賤妾……啊呸,見兄意氣盡,兄弟心頭悲啊!”
“陳賢弟!”
“胡兄長!”
倆人抱頭痛哭。
徐旺猛然走進(jìn)來,面不改色的沖陳行拱手,“大人!在下正在帶人分發(fā)田地,本該今日就能了結(jié),可突然來了一群官差,還有一個(gè)自稱曹氏管家的人出來阻止……”
刷刷!
原本還抱一起的倆人迅速分開,各自整理好衣衫,臉上哪里還有醉意。
“賢弟啊。”
胡巖搖頭喟嘆,“正如為兄剛剛所講,那趙隸為了諂媚曹氏,這才狗膽包天,換地以討好。眼下百姓是沒事了,曹氏又該如何呢?
人家什么也沒干,便平白折損整整一個(gè)春季,幾千畝地的人力物力。如今春耕都完畢了,你說還地,人家這些損失……”
陳行挑眉,“胡大人,公事無私情,請(qǐng)稱職務(wù)?!?
胡巖摸了摸被抽個(gè)嘴巴子的臉,心里罵了一句喜怒無常,笑道:“是陳大人,陳大人覺得,這該如何是好?”
“胡大人以為呢?”
陳行笑著開口。
胡巖沉吟片刻,試探道:“地既然已經(jīng)分了,再收回來便是打陳大人的臉,那就讓他們種,但是曹氏的損失,不如讓這些得地的百姓每年還一些,直到把曹氏這次春耕的損失補(bǔ)足,如何?”
“是個(gè)好法子?!?
見他點(diǎn)頭,胡巖心中狂喜。
然后就又看到這位巡檢皮笑肉不笑道:“可就怕本官走后,這債一年又一年,一輩又一輩,這群百姓世世代代也還不清啊……”
胡巖心頭一跳,訕笑道:“陳大人玩笑了,只是曹氏春耕損失還完即可?!?
“報(bào)?。。 ?
又是一輔刀郎快步而來。
“大人!妖物動(dòng)亂??!急襲青城而來!”
“竟有此事?胡大人,先不聊了,我去看看?!?
陳行快步離去。
胡巖一身酒氣,擰眉思索。
不對(duì)啊,杜州一向太平,哪里來的妖物?
思索著,也不顧換去衣衫,匆匆跟上。
騎在馬上,陳行耳邊落下一只米粒大小的金色甲蟲。
旋即就是紫煙的聲音傳來。
“陳行,你不能把我當(dāng)牛馬使啊……這三天我腳都快磨破了才找到這些小妖,五百年道行的我翻山越嶺也只找到一只……”
“我與薛圣刀意相通,以后有空我試試替你跟你家大長老拔除那刀意?!?
“真的?”
“我陳行從來不騙女人。”
“可咱倆剛見面時(shí)你就……”
“別鬧了!辦事呢,趕緊把聲勢(shì)鬧的再大些!”
“哦……”
……
當(dāng)陳行躍馬出城,迎面而來便是烏泱泱擁擠的百姓。
“快跑啊!”
“妖怪!”
“是妖怪!!”
“爹爹……”
“娘!”
“……”
陳行抬手,徐旺催馬而來。
“讓弟兄們看好,別有死傷?!?
“大人放心!”
徐旺拱手一應(yīng),帶領(lǐng)其他輔刀郎棄馬下地,腳下輕輕一點(diǎn),便在人群中撈出一名女童,身形一晃,就來到空地。
十幾人如此往復(fù),果真讓青城門前,亂而不傷。
果然,輔刀郎嘛……
打雜真是一把好手。
陳行回頭,遙遙看向城墻。
胡巖身側(cè),一名須發(fā)皆白,身體雄壯的老頭,眼神陰冷。
“胡大人,我家主人說了,曹氏可以賣這位武圣弟子一個(gè)面子,但他走后,曹家的損失可不能就這么算了。”
語氣隨意,就好像在指揮手下奴仆一般。
胡巖心頭一怒,然后……
撇撇嘴笑道:“那是自然。”
“這幾日接觸,此人如何?”
“這……”
胡巖回想這幾日,皺眉道:“像是隨性而為,又似乎頗為上心。”
曹氏管家不耐煩的看他一眼。
胡巖訕訕道:“應(yīng)當(dāng)無礙,應(yīng)當(dāng)無礙?!?
說著看見遠(yuǎn)處奔來的群妖,望著那些猙獰可怖的巨大身體,手腳不免一涼。
只見煙塵最前處,領(lǐng)著猩紅眸子群妖的妖物,竟然是一條足有十余丈長,九尺寬的黑鱗巨蛇!
兩根長劍一般的毒牙翻開,惡臭口涎滴落,沾染上的土地紛紛黑了一片。
蛇頭兩側(cè),兩個(gè)斗大的鼓包怪異非常。
“咦!”
曹氏管家驚呼一聲,“為首的蛇妖頂生鼓包,怕是離化蛟不遠(yuǎn),至少有五百年道行!”
胡巖對(duì)這方面見識(shí)不多,連忙焦急詢問,“那陳大人能擋住嗎?”
“五百年道行,即將化蛟的蛇妖,幾同與六品辟海境武者?!?
曹氏管家在心中回想著陳行資料,緩緩松了一口氣,“這位武圣弟子,應(yīng)當(dāng)攔下不難?!?
“可這不止是蛇妖,它身后還有……”
聽到這話,管家淡淡一笑,“等這位武圣弟子吃些苦頭,老夫再去助陣。如此田畝之事,也好……”
話說一半,便見匹練橫空,幾乎能刺痛人眼的白芒圓斬而發(fā)。
此方天地之間,清明真氣鼓蕩橫掃,肅殺之氣令周遭草木搖擺,恍若皆懼!
管家身體僵硬,下意識(shí)瞥了眼自己腰間尚在刀鞘里的長刀。
嗡嗡悲鳴,如臣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