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蓮再也看不下去了,她三兩步沖過去,一把從姜笙笙手里奪過鐮刀。
“你看你那德行!用蠻力能行嗎?得用巧勁兒!看好了!”
她嘴上罵著,手上的動作卻利落得很。
只見她手腕一轉,用鐮刀的尖端在草根旁邊輕輕一撬,再順勢一割。
“唰——”
那片剛才還讓姜笙笙束手無策的硬草,應聲而倒。
楊秀蓮沒停,手起刀落,又是幾下。
不過眨眼的功夫,那片最難啃的雜草就被她清理得干干凈凈。
姜笙笙站在旁邊,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成了“O”型。
直到楊秀蓮把那片地收拾完,直起腰,她才如夢初醒般地沖了過去。
“秀蓮嫂子!你太厲害了!”
姜笙笙的眼睛里像是閃著星星,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這鐮刀在你手里,跟我手里,簡直就不是一個東西!它在你手里就跟活了一樣,指哪打哪!”
她一邊說,一邊比劃著,臉上全是驚嘆。
“嫂子,你這手也太巧了!我剛才差點把腰給閃了,都沒弄動它一下!”
這通毫不掩飾的彩虹屁,直接把楊秀蓮給拍暈了。
她臉上火辣辣的,心里那點被利用的別扭瞬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晚輩崇拜的巨大滿足感。
她哼了一聲,想板著臉,嘴角卻不自覺地往上翹。
“這有啥!干活兒都得有巧勁兒,你個城里來的嬌小姐懂什么!”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吹牛,也為了在姜笙笙面前維持住這“全能軍嫂”的形象,楊秀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這點草算什么,看我給你全收拾了!”
她說著,掄起鐮刀,對著院子里剩下的雜草就發起了總攻。
旁邊幾個軍嫂都看傻了。
“哎,秀蓮,你還真干上了?”
“你不是來看熱鬧的嗎?”
楊秀蓮頭也不回,動作麻利地割著草,嘴里還理直氣壯。
“我這是給她做示范!不然就她那笨樣,這院子能看?”
姜笙笙見狀,立刻把目光轉向了旁邊那幾個還沒“下水”的軍嫂。
她眨了眨那雙清澈無辜的大眼睛,視線在她們幾個身上來回掃視,最后落在她們干凈的手上。
“嫂子們……”
她軟綿綿地開口,聲音又甜又糯。
“你們長得這么年輕貌美,皮膚又這么好,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料吧?”
她故作天真地問,“這種又臟又累的活,你們肯定都不會做吧?不像秀蓮嫂子,一看就是家里的能手。”
這話,明著是夸,實際上卻像一把火,點了幾個軍嫂的心。
什么叫她們不會?
什么叫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
這是瞧不起誰呢!
在軍嫂家屬院,說一個女人不能干,那簡直比罵她丑還讓她難受!
“誰說的!”一個瘦高個的軍嫂立刻挺直了腰板,不服氣地反駁,“我們可不像你這種小細胳膊小細腿的缺心眼!”
“就是!”另一個圓臉軍嫂也跟著哼了一聲,“別說除草了,壘灶臺、盤炕,哪樣我們不會?”
“你這屋里亂得跟豬窩一樣,灶臺也快塌了,這要是我們,早就收拾得利利索索了!”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生怕被姜笙笙這個“缺心眼”給比下去了。
姜笙笙臉上的驚訝和崇拜更深了。
“真的嗎?嫂子們這么厲害?”
她捂著嘴,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我不信……你們都這么好看,怎么可能還會干那些活兒?”
“嘿!你還不信?”
瘦高個軍嫂被她這激將法一激,徹底上頭了。
她直接擼起袖子,指著屋里那個黑漆漆、掉了好幾塊磚的灶臺。
“你給我看好了!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軍嫂!”
說著,她就大步流星地走進屋里,開始研究怎么修補那個破灶臺。
另一個軍嫂也不甘示弱,她看著滿是灰塵的桌椅和地面,眉頭一皺。
“這屋子亂成這樣怎么住人?看我的!”
她找來抹布和掃帚,也風風火火地干了起來。
還有一個軍嫂繞著院子走了一圈,指著角落里的一堆破磚頭。
“光會種菜有啥用,咱們海島,養幾只雞下蛋才是正經事!我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壘個雞窩!明天我再給你兩只雞!”
于是,一個原本來看熱鬧的下午,畫風突變。
楊秀蓮在院子里揮汗如雨地除草。
瘦高個的軍嫂馬鳳仙在廚房里和泥砌灶。
圓臉軍嫂趙蘭英在屋里擦桌掃地。
還有一個鄭美霞在院角叮叮當當地壘雞窩。
姜笙笙則成了最忙碌的“后勤部長”。
她一會兒給這個嫂子遞塊磚,一會兒給那個嫂子端杯水,嘴里還不停地發出各種驚嘆。
“鳳仙嫂子,你這手也太穩了,砌的墻真直!”
“蘭英嫂子,你擦的地比我臉都干凈!”
“美霞嫂子,你這個雞窩壘得真好看,小雞住進去肯定特別幸福!”
一下午的時間,就在這種詭異又和諧的氛圍中過去了。
等到夕陽西下,幾個軍嫂終于停下了手里的活。
楊秀蓮看著被清理得干干凈凈的院子。
另外幾個看著煥然一新的屋子、修葺一新的灶臺,和初具雛形的雞窩,都累得直喘氣。
然后,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院子里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對?
我們……我們怎么把活兒都給干完了?!
幾個女人面面相覷,臉上都寫滿了大大的問號。
她們是來干嘛的來著?
哦,對,是來看這個缺心眼笑話的!
結果笑話沒看著,反倒把自己累成了狗!
就在她們的理智逐漸回籠,臉色開始變得復雜時,姜笙笙又一次恰到好處地開口了。
她端著幾杯剛晾好的溫水走過來,一臉真誠的納悶。
“嫂子們,你們快歇歇,喝口水。”
她把水杯遞到每個人手里,然后托著下巴,滿臉不解地問:
“為什么啊?為什么同樣是干活,你們做出來就又快又好,還這么漂亮?我學都學不會。”
她說著,還苦惱地皺了皺眉。
“我真是太笨了。”
誰都愛聽好聽的話,尤其是這種發自肺腑的崇拜和贊美。
剛剛升起的那點懊惱,瞬間又被這波彩虹屁給拍散了。
幾個軍嫂心里那點“被算計”的不爽,立刻轉化成了一種“教導后進”的自豪感。
是啊,她這么笨,這么缺心眼,要是沒有她們,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