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怎么都沒想到,南時樾會突然問起姜笙笙。
一個賠錢貨養(yǎng)女有什么好問的?
她和身邊的姜雨萌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和警惕。
“哦……哦,你說笙笙啊?!?
秦淮玉干笑兩聲,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她就是我亡夫最不喜歡的孩子,從小就不聽話跟我們不親,所以一般都不提她?!?
她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開始往姜笙笙身上潑臟水。
“這孩子命硬克親!打小就叛逆,我們讓她往東她偏要往西,怎么都管不住?!?
“后來長大了更是不知好歹,我們好心好意給她找了陸家這么好的婆家,她不但不感恩,還整天鬧著要離婚,把我們姜家的臉都丟盡了!”
“南先生,您是不知道啊,我們?yōu)榱怂媸遣偎榱诵摹?
秦淮玉說得聲淚俱下,仿佛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后媽。
旁邊的姜雨萌也立刻幫腔。
“是啊南大哥,我那個姐姐……唉,真是一言難盡。她總覺得我們?nèi)叶继澢匪?,脾氣又臭又硬,我媽為她流了多少眼淚?!?
母女倆一唱一和,把姜笙笙塑造成了一個忘恩負義、刁蠻任性的白眼狼。
南時樾靜靜地聽著,面無表情,但垂在身側(cè)的手卻緩緩收緊。
他心里那股厭惡感,已經(jīng)攀升到了頂點。
太不正常了。
沒有哪個正常的母親,會在外人面前如此詆毀自己的女兒,哪怕是繼女。
秦淮玉越是說得起勁,南時樾就越覺得這里面有問題。
他越發(fā)覺得姜笙笙很可能就是他那個受盡了苦楚的妹妹。
他壓下心頭的怒火,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原來是這樣?!?
他點了點頭裝作理解的樣子,然后話鋒一轉(zhuǎn)。
“既然是家庭調(diào)研,那所有成員都得記錄在案才行。秦女士,為了方便我同事歸檔,您家里有這位姜笙笙同志的照片嗎?我需要附在資料里?!?
照片?
秦淮玉瞬間警惕起來。
一個頂級高干公子哥,為什么非要姜笙笙的照片?
這太奇怪了!
她心里飛快地盤算著。
難道……是陸家那邊出了什么事?
還是說這個南時樾跟姜笙笙那個小賤人認識?
不,不可能。
姜笙笙那個上不了臺面的狗東西,怎么可能攀得上南家這種高枝。
看她猶豫,南時樾的語氣加重了幾分。
“怎么?秦女士,這很為難嗎?”
“還是說你們家根本沒有她的照片?”
秦淮玉尷尬地搓著手。
她家還真沒有姜笙笙的照片。
那個賠錢貨她看著就心煩,怎么可能還會留她的照片在家里礙眼。
以前家里倒是有幾張全家福,但自從姜笙笙嫁出去后,她就找人把照片上姜笙笙的臉給摳掉了。
可這話不能對南時樾說。
“哎呀,南先生您誤會了。”
秦淮玉連忙擺手,嘆氣說:
“不是我們沒有,是笙笙那孩子……她從小就不愛拍照?!?
“她說自己不上相,每次鏡頭對著她,她就躲,所以家里一張都沒留下。您也知道這女孩子嘛,都愛美嫌自己不好看,我們做長輩的也不能強求不是?”
這個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
南時樾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他其實也不想再逼問下去。
一方面他已經(jīng)看透了這家人對姜笙笙的態(tài)度,再問也問不出什么好話。
另一方面他更不想因為自己的打聽,讓這家人誤會他對姜笙笙有什么別的想法。
萬一這家人以為他看上了姜笙笙,跑去海島部隊鬧事,只會給那個本就處境艱難的女孩帶去更多麻煩。
女孩子的名聲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能因為自己著急找妹妹,就害了姜笙笙的名聲。
“原來是這樣。”
南時樾站起身,神情恢復了之前的淡漠疏離。
“既然如此,那我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多謝秦女士配合?!?
他微微頷首,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我先走了。”
走出陸家大門后,南時樾坐進車里臉色依舊陰沉。
他揉了揉眉心。
“小陳?!?
駕駛座上的司機小陳立刻應聲:
“南少,您吩咐?!?
“你覺得這個姜家的日子是不是過得太好了?”
小陳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南時樾的意思。
秦淮玉穿著的確良的襯衫,手腕上還戴著一塊名牌手表。
屋子里飄著紅燒肉的香味。
整個姜家看起來光鮮亮麗,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可就是這樣一個家里卻連一張姜笙笙的照片都沒有。
而且他們提起姜笙笙時,語氣里滿是嫌棄。
“南少,您說的是。那個秦淮玉看著就虛偽得很,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所以他們不配過這么好的生活。”南時樾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寒意。
他不管姜笙笙到底是不是他妹妹。
就算只是一個被養(yǎng)父母如此對待的陌生人,他也看不下去。
所以他要敲打一下姜家。
“你打算怎么處理他們?”小陳透過后視鏡,看到了南時樾眼中的寒光。
南時樾冷笑一聲。
“明天,你去一趟秦淮玉和姜家那幾個孩子的單位?!?
“讓他們領導給他們降工資,取消今年的所有獎勵和分紅?!?
“我倒要看看,沒了錢他們還怎么吃紅燒肉,穿新衣服,看他們還怎么欺負姜笙笙!”
小陳聽得心頭一凜。
南少這是真的動怒了。
他立刻點頭:
“是,南少,我明天一早就去辦?!?
辦完這件事,小陳心里忍不住嘀咕。
南少啊南少。
這還不確定是不是親妹妹呢,您就已經(jīng)護上了。
這要是真確定了。
您還不得把天給翻過來,把人寵上天?
……
第二天。
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
陸寒宴緩緩地睜開眼睛,動了動僵硬的脖子,硬生生靠著椅子坐了一個晚上,滋味可真不好受。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床上的人。
姜笙笙還在熟睡。
她側(cè)著身子,臉頰被枕頭壓出了一道淺淺的紅痕,呼吸均勻綿長。
睡得那叫一個香。
陸寒宴看著她安穩(wěn)的睡顏,再感受著自己快要散架的身體,心里又氣又無奈。
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真是被你打敗了?!?
或許是他的聲音驚擾了她。
床上的姜笙笙動了動,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樣顫了顫。
她沒有醒,只是砸了咂嘴,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羨羽姐……”
陸寒宴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這個女人做夢都在叫別人?
他心里剛升起一點不爽,就聽到她又說了一句。
“我想吃肉包子……”
聲音軟軟糯糯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陸寒宴:“……”
好家伙。
真會使喚人。
把他當成莊羨羽也就算了,還敢點菜?
他心里腹誹著身體卻很誠實地站了起來。
算了。
看在她是個睡著的份上。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軍裝外套,輕手輕腳地穿上,又幫她掖了掖被角,這才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而睡著的姜笙笙,對此一無所知。
不知過了多久。
一陣“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姜笙笙這才悠悠轉(zhuǎn)醒。
她揉了揉眼睛,還有些迷糊地看向門口。
門被推開。
莊羨羽端著一個洗臉盆走了進來,盆里是溫熱的水。
她把臉盆放到床頭的柜子上,一雙眼睛卻帶著幾分曖昧和探究,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姜笙笙。
姜笙笙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
“羨羽姐,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