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笙皺起了眉頭,努力的回憶著。
上輩子她到死,都從未聽說過陸寒宴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
這里怎么會有……
蝴蝶很滿意姜笙笙臉上那瞬間的錯愕,她挑了挑眉,語氣里滿是幸災樂禍。
“對,就是他的孿生弟弟,叫陸珩。不過可惜啊,是個傻子,在我們這寨子里,只配當個工匠干點粗活呢。”
陸寒宴的孿生弟弟是個傻子?
剎那間,無數個念頭在姜笙笙的腦海里翻涌,但她很快就將所有情緒都壓了下去。
她抬起臉,神色恢復了之前的冷淡,仿佛剛才的震驚從未出現過。
“是嗎?”
她這副不為所動的樣子,讓原本想看好戲的蝴蝶頓時覺得索然無味,心里也升起一股無名火。
呵。
這個女人憑什么這么冷靜?
“你不想親眼看看?”蝴蝶不甘心,一把抓住姜笙笙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
不等姜笙笙開口,就已經強行拖著她,朝著那棟最大的吊腳樓走去。
“我帶你去看看,你會滿意的。”
很快姜笙笙就被拉到了吊腳樓這邊。
吊腳樓的木質結構在南方潮濕的空氣里散發著一股特有的味道。
姜笙笙他們一踏入屋內,迎面便是一座半人高的木雕。
那是一尊三面佛。
可當姜笙笙看清佛像的面容時,呼吸驀地一滯。
那張臉……
為什么和她有幾分相像?
蝴蝶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拽著她繼續往里走。
屋內的空間很大,充滿了濃郁的傣族風情,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屋子里的陳設。
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架子上,都擺放著佛像雕塑,粗略掃一眼,恐怕不下上百個。
而在這些雕塑的環繞之中,墻上掛著十幾幅色彩濃烈的油畫。
一個穿著棕色傣族服飾的男人背對著她們,手里拿著畫筆,正專注地在畫布上涂抹著。
男人對身后的動靜充耳不聞,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與他的畫。
“認識嗎?”蝴蝶松開姜笙笙,雙臂環胸,指著滿屋子的佛像,語帶嘲弄。
姜笙笙別開臉,聲音清冷:
“我為什么要認識?”
蝴蝶被她這態度噎了一下,簡直要氣笑了。
“呵,姜笙笙,你可真有意思。你連你自己的臉都認不出來了?”
姜笙笙心頭劇震,猛地回頭看向那些雕塑。
蝴蝶看她這副表情,終于找回了一點場子,她得意地勾起唇,大步走到那個正在畫畫的男人身邊,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故意揚高了聲音,笑得不懷好意。
“陸珩,別畫了,你姐姐來了。”
畫筆在畫布上停頓。
下一秒,男人緩緩轉過身。
當看清那張臉的瞬間,姜笙笙感覺自己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這是一張和陸寒宴一模一樣的臉。
同樣的眉眼,同樣高挺的鼻梁,同樣的薄唇。
可那雙眼睛里卻沒有陸寒宴的冷冽與深沉,反而清澈得像是山間的溪流,閃爍著孩童般純粹的光。
陸珩看到姜笙笙,眼睛倏地亮了,咧開嘴笑了起來,那笑容干凈又燦爛。
“姐姐!”
他丟下畫筆,像一只找到主人的大狗,激動地朝著姜笙笙跑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
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手貼在自己溫熱的臉頰上,蹭了蹭,然后又獻寶似的指著墻上的畫。
“姐姐,你看,我畫的你,漂亮嗎?”
姜笙笙的視線這才真正落到那些油畫上。
畫中的女子,無一例外,全都是她的臉。
畫里的她或穿著繁復的佛教服飾,或捏著蘭花指,神態各異,卻都帶著一種悲憫又疏離的神性。
旁邊的蝴蝶嗤笑一聲,指著那些三面佛的雕塑。
“好好看看,這些臉,是不是也跟你很像啊?”
姜笙笙還沒來得及細看,陸珩已經迫不及待地抱起身邊一個最小的三面佛雕塑,高高舉到她面前。
“姐姐,這些全是你!哥哥讓我把你雕刻成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好看?”
他頂著那張與陸寒宴別無二致的臉,一聲聲甜甜地叫著“姐姐”,讓姜笙笙的心情變得無比復雜。
她想問這個“哥哥”,是霍停云嗎?
霍停云為什么要讓陸珩把她雕刻成佛像?
“怎么了?對著陸寒宴那張臉就能親密,看到他這個傻子弟弟就不行了?”
蝴蝶在一旁涼颼颼地開口,“嫌棄人家是傻子?還是說,你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姜笙笙當然想知道。
她想知道陸珩為什么會在這里,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更想知道陸家到底還藏著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但她清楚從蝴蝶嘴里問不出實話。
而且這些以她為原型的雕塑和畫,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她必須自己弄清楚。
于是當蝴蝶第三次說出“傻子”這個詞時,姜笙笙終于有了動作。
她抬眸,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看向蝴蝶。
“我什么時候嫌棄過陸寒宴的弟弟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蝴蝶的嘲諷卡在了喉嚨里。
“倒是你,一口一個傻子,是你自己心里在嫌棄他吧。”
說完,姜笙笙不再理會臉色鐵青的蝴蝶,轉而低下頭,伸出手,像安撫受驚的小動物一樣,輕輕揉了揉陸珩的腦袋。
他的頭發很軟,手感很好。
“阿珩,你不是傻子。”她的聲音放得極柔,“你是姐姐的好弟弟,對不對呀?”
陸珩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開心了,用力地點著頭。
“嗯!阿珩是姐姐的好弟弟!”
然而在姜笙笙收回手,沒有看到的那個瞬間,陸珩那雙純凈的眼眸深處,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接著他仰起臉,又恢復了那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拉著姜笙笙的衣角,委屈地小聲說:
“姐姐,阿珩餓了,想吃竹筒飯。”
姜笙笙一聽,立刻扭頭看向蝴蝶,語氣不容置喙。
“去拿吃的過來。”
蝴蝶柳眉倒豎,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你餓了自己不會去拿?”
“我剛到這里,不知道食堂在哪。”姜笙笙慢條斯理地回應,“而且,霍停云不是讓你陪著我嗎?你現在這個態度,是不想陪了?還是說,你想讓我親自去找霍停云談談?”
蝴蝶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她本以為姜笙笙就是個長得漂亮點的花瓶,沒想到看著甜美無害,內里卻長滿了刺。
霍停云那個瘋子有多看重這個女人,她是親眼見過的。
她咬了咬后槽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行!要吃是吧?跟我來,我帶你們去大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