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文珍走了沒多久,吐突承璀進來稟報,太子右庶子武元衡求見。
李純在腦子里過了過武元衡這個人,知道他是個人才,也是支持自己的鐵桿親信,想著早晚都要見,晚見不如早見,就說:“讓他進來吧?!?
過了一會,只見進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官員,風姿儒雅,儀態俊朗,果然是當朝第一美男子!
李純笑道:“現在都沒有太子,你怎么當起了太子右庶子。”
聽到這,武元衡訕笑一下說:“殿下就不要取笑我了,都是王叔文他們折騰的。”
李純故作疑惑:“你跟王叔文他們有仇?為什么要折騰你?”
武元衡恨恨地說:
“王叔文他們一伙當政后,拉幫結派,爭權奪利,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我特別看不慣,他們還要拉我入伙,我是斷然拒絕。我原來的官職是御史中丞,王叔文的親信、監察御史劉禹錫,是我的下屬,卻倒向王叔文,一直跟我作對,多次在王叔問那邊告我的惡狀。后來,我又多次反對王叔文等人專政,要求立殿下為太子。王叔文等人懷恨在心,肆意誹謗,利用職權罷去我的御史中丞官職,貶為太子右庶子?!?
李純想起來了,這個武元衡是王叔文和劉禹錫是死對頭,歷史上兩人斗了幾十年,二王八司馬事件后,劉禹錫還被他多次打壓,而且此人頗有才華,堅決支持唐憲宗削平藩鎮,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干將,于是說:
“既然王叔文拉攏你,你為何不愿加入他們,能升官不是很好嗎?”
武元衡聽了后,有些不滿地說:
“王叔文、王伾早年我就認識,他們本沒什么本事,以前靠著下棋、伴讀接近皇上,王叔文驕狂自大,王伾丑陋猥瑣,都不是干大事的料,不過是以改革為幌子,收買人心,拉攏建立自己的小集團,居心叵測,早晚會失敗,我不屑與他們為伍!”
李純還想繼續摸一下武元衡的想法,就說:“對現在的局勢,你有什么看法?”
武元衡的態度很直接:
“目前皇上因病難以很好的處理朝政,應當早立廣陵王為太子,為皇上分憂,可是王叔文一伙為了自己的私利,居然從中阻撓,著實讓人可恨?!?
李純又說道:“你對王叔文這個小集團怎么看,聽說他們聚集了不少人,也算是人才薈萃?!?
武元衡哼了一下:
“人才薈萃談不上,他們這個小集團,以王叔文、王伾、韋執誼為核心,以韓泰、陳諫、柳宗元、劉禹錫、韓曄、凌準、程異等人為骨干,人數雖多,但是在朝中資歷尚淺,又喜歡標新立異、特立獨行,很多老資格的官員對他們敬而遠之,他們對朝政的掌控力不夠,全靠著皇上的支持,才橫行無忌。他們這伙人,干事的能力不大,吹牛的本事卻不小,居然互相吹捧是伊尹、周公、管仲再世,都是什么玩意!”
李純知道武元衡是可用之人,就說:
“你的想法我已知曉,咱們也算是一條道上的人,但是要有所作為還是要等待合適的機會,徐徐為之,其他合適的大臣你都可以先聯絡,有事可以隨時來見我,今天先聊到這里吧?!?
武元衡聽了這句話,知道李純已經跟自己交心,就放心地拜別而退。
李純后續又接見了幾個重要人物,通過直接談話和派人溝通,初步建立了一個擁護自己的小圈子,心中有了一些底氣。他通過不斷的了解和分析,對朝中的人員進行區分,把這些人分為三個派系。
一是以王叔文為首,包括王伾、韋執誼、李忠言、牛昭榮等人的派系,包圍在順宗身邊,形成一個利益集團,希望皇權一直在順宗手里,他們則依靠順宗把持政權。
二是以杜黃裳、俱文珍為首,包括衛次公、武元衡、劉光琦、薛盈珍的派系,支持立自己為太子,對權力進行重新洗牌,形成新的權力體系。
三是以杜佑、高郢、鄭珣瑜等人為首的騎墻派,這些人有的年老昏聵,有的人膽小怕事,不愿參與權力斗爭,誰也不幫,暫時屈從于王叔文等人的權勢之下。
李純在前世讀過不少史書,深知拉攏一幫人為自己所用的重要性,對于這些人,李純自然是想辦法擴大擁立自己的派系。但是目前王叔文等人掌權,短期內難以扭轉局勢,如果輕舉妄動反而不利,暫時只能積蓄力量、蟄伏待機。
又過了一段時間,李純感覺身體已經好利索了,就在王府陪著郭妃和兒子李宥玩耍,兒子李宥已經9歲了,正是活潑可愛的年齡,李純也很享受這種其樂融融的感覺。
這時,吐突承璀走過來說:“殿下讓我找的會制作火藥的道士找到了,名叫清虛子,正在終南山修道,不知殿下要何時召見?”
李純覺得,搞火藥這事會產生不小的動靜,在長安城里必然不合適,需要找個僻靜的地方,就問郭妃:
“我想做一件事,會有些動靜,不想讓人知道,要一個僻靜的場所,你有合適的推薦嗎?”
郭妃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問,就說:
“我們郭家在長安西南的戶縣有一個不怎么用的宅院,靠近終南山,倒是比較僻靜,我的一個堂哥郭云在戶縣任縣尉,我可以讓他帶你去?!?
李純對吐突承璀道:
“你派人去戶縣通知郭云,讓他把院子整修一下,先派人接清虛子過去,三日后來王府接我們過去?!?
吐突承璀趕忙領命而去。
三日后,郭云帶人來王府接李純一行,李純觀察了郭云一番,只見此人三十來歲,穿著青色官服,體格強健,舉止干練,有點郭子儀后人的氣勢。
郭云見到李純后趕忙參拜施禮,李純禮讓了一下,就帶著吐突承璀,讓郭云帶路,由一群侍衛的簇擁著,騎馬向戶縣而去。
路上,李純問郭云:“郭妃說你是他的堂兄,你是郭令公的哪個支系?”
郭云答道:“家父郭晤,為爺爺的第五子,我是他的長子,承蒙祖先的蔭蔽,現任戶縣正八品的縣尉?!?
李純正是用人之際,就說:“郭令公為了大唐江山社稷立有大功,他的后代也應是當世英杰,你以后就跟著我干,會有嶄露頭角的機會。”
郭云連忙抓住機會:“卑職這些年習文練武,還算有些本領,以后愿意鐵心跟隨廣陵王,殿下如有差遣,定當萬死不辭!”
在行進的過程中,李純留意觀察沿途的情況,他發現在長安市井還算整齊,居民的房屋衣著尚能入眼。
出了長安進入農村地區以后,就有不少百姓衣不蔽體、面有菜色,大部分居民的房屋低矮破舊,還有些房屋倒塌無人居住,甚感荒涼。
又前進了一段,李純發現前面看到一個老漢,衣衫破舊,趕著一輛牛車,拉著一車木柴,從遠處迎面而來。老漢看到李純一行后,舉止慌張,居然趕著牛車躲到路旁的樹林里去了。
李純甚感奇怪,便問郭云:“這里位于天子腳下,怎么感覺還是一片窮困,那個老漢為什么要躲我們?”
郭云說:“白居易寫的《賣炭翁》一文。不知殿下是否讀過?”
李純想到以前學過的“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和“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愿天寒”的名句,深為老人的遭遇而悲涼,連忙問道:“此文說的就是當朝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