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風看看在場這些人,他呼出一口氣道:“周書記吃過午飯后,是不是要求把所有窗戶都打開?”
前幾天負責控制周牧清的人不由都是一愣,因為當時周牧清吃過午飯后,說太悶,確實提出了這個要求。
當時他們害怕周牧清尋短見,窗戶是開了,但每一扇窗戶前都站了一個人,預防周牧清突然沖過去跳樓。
現在蘇沐風這個小小的實習-法醫卻突然就問出了這個問題,這讓所有人都是一愣,于是也就沒人立刻回答。
安佳睿立刻不耐煩道:“回答他。”
立刻有人點點頭道:“他是提出了這個要求,我們也把窗戶開了,不過安主任我們每一扇窗戶前都留了人,我們……”
安佳睿擺擺手打斷這人的話,隨即看向蘇沐風,等他繼續往后說。
蘇沐風則是拿出那份胃內容物堅定報告看了看道:“中午周書記要求吃的是他家鄉的一種獨有蘑菇,叫做黃金傘,對吧?”
紀委的人立刻點點頭道:“對,這蘑菇是他老家的父母給他郵過來的,也不算什么稀罕物,我也吃過,味道挺好的,尤其是跟肉一塊炒……”
安佳睿很是不耐煩的呵斥道:“你回答是不是就行了,那那么多話?”
簡單一句話嚇得這人趕緊低下頭不敢在說話了,四十多歲的人,被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孩嚇成這樣,這也只有安佳睿能做到了,她身上那股子氣場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蘇沐風點點頭繼續道:“然后他就開始抽煙,一根接著一根對吧?最少他抽了一包!”
那人又點點頭,但卻沒說話,同時小心翼翼的看向安佳睿,生怕在被自己的頂頭上司呵斥。
安佳睿有些煩躁的道:“說話。”
這人很是無奈,剛才嫌我話多,我不說了,這又讓我說。
于是這人很是無奈的道:“周牧清這個級別的領導很清楚被省紀委的人找上門來意味著什么,面對這個情況他心里壓力大,情緒煩躁,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抽了一包,這不也是正常的嘛。”
這話確實沒毛病,周圍的人都點點頭,他們也知道換成誰處在周牧清這個狀況下,煩悶下,自然是想多點煙排解下,這沒什么問題。
但下一秒那人就很是驚訝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們好像沒跟你說過這些情況啊?”
這人說的沒錯,這些情況跟誰說,也不可能跟蘇沐風一個實習-法醫說。
可偏偏蘇沐風這個小小的實習-法醫就跟在現場似的,先知道周牧清當時讓開窗,又要吃他父母郵過來的黃金傘,最后在一根接著一根抽煙,抽了一包!
這可就不對勁了。
安佳睿則是皺著好看的眉梢道:“這些情況誰跟你說的?”
蘇沐風搖搖頭道:“沒人跟我說。”
說完他指指周牧清的尸體,又指指那些檢查報告道:“是它們跟我說的。”
安佳睿不解的道:“它們跟你說的?”
蘇沐風呼出一口氣道:“黃金傘這蘑菇不算什么稀罕物,大家又不少人都吃過,這蘑菇中含有一種糖基,無害的,吃了也沒事。
但如果開窗,讓空氣流通起來,導致房間內的氧氣密度提高,在一根接著一根的吸煙,抽了一包的煙,氧氣伴隨著尼古丁不斷進入體內,氧氣跟尼古丁很快就會跟這種糖基產生反應。
一種叫做晚期糖基化終產物就出現了,這些物質會在幾秒鐘內通過血液到達大腦攻擊神經細胞,加速神經元老化,進而導致大腦在極短的時間內老化,最終導致死亡。”
邢大軍不解的道:“真的假的?還有這情況出現?”
蘇沐風則是道:“我們可以做個試驗,找一只小白鼠,喂它點黃金傘,在往容器內注入氧氣、尼古丁,結果很快就會出現。”
王健林想都不想就道:“立刻去準備。”
半個多小時后彭城尸檢中心的實驗室中,一只小白鼠在眾人的注視下吃下了一定數量的黃金傘,隨即被放進了一個密封的玻璃器皿中。
蘇沐風負責往里邊注入氧氣,趙建華在是負責往里邊注入尼古丁,幾分鐘后容器內煙霧繚繞,有些看不清楚小白鼠。
但此時所有人都死死的盯著那只小白鼠。
這小白鼠突然倒在地上抽搐兩下就不動了,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很是心驚。
負責解剖小白鼠的是王健林,當他看到小白鼠大腦的那一刻后立刻確認蘇沐風說的都是真的。
這也應征了為什么周牧清的血液中、胃內容物中不存在任何毒素。
因為氧氣、尼古丁、黃金傘中的種種物質,哪一樣都不算是致命的毒素。
可這幾種東西遇到一起出現反應形成的晚期糖基化終產物卻是致命的所在,可這玩意直接去攻擊大腦中的神經細胞了。
就算血液中、胃內容物中還有殘存的這類物質,但在目前的大數據庫中,這種物質可不算是有毒物質。
此時誰都沒說話,實驗室里安靜得有些可怕。
邢大軍的聲音突然響起:“所以這應該是自殺?”
邢大軍說的沒錯,要求開窗的是周牧清,要求吃黃金傘的是周牧清,一根接著一根吸煙的還是周牧清,每一樣是沒人強迫他去做的。
這不是自殺又是什么?
蘇沐風卻突然道:“不能說是自殺,現在是夏季,黃金傘是每年秋天才會上市,這是一種野生菌,雖說可以冷凍保存,但味道卻遠不如剛采摘的鮮美可口,冷凍的甚至是有些難吃。
這也就導致很多人沒有冷凍保存黃金傘的習慣,這點周書記的父母能不知道,他能不知道?
但他的父母為什么給他郵來這種黃金傘?
或者說是他要求父母在去年黃金傘上市的時候就給他郵來,一直放在市政府小食堂中冷凍保存,今天在拿出來。”
安佳睿皺著好看的眉梢道:“你的意思是他早就做好了自殺的準備?”
蘇沐風又搖頭道:“這種死法相當罕見,這世界上知道的人極少,不然趙主任跟王教授也不會查不出來他的死因了。
他是市委書記,關心的是民生大計,可不是這種罕見的死法,沒人跟他說,他是不會知道的。”
安佳睿看著蘇沐風的道:“你的意思是可能在去年就有人跟他說了用這種辦法尋死?”
蘇沐風點點頭道:“應該是這樣。”
蘇沐風話音一落,安佳睿是更感覺這案子棘手了,因為在去年就有人預想到了今天,并且為之做了準備。
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總之讓周牧清按照他的設想去走了,紀委的人追到他這,他一死,這就是死無對證的局面。
更讓安佳睿感到可怕的是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能有如此之深的謀劃還有眼光?
差不多一年前那人就在布局了,想想安佳睿都感覺身上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