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真正的昔漣穿過這些無面“昔漣”的身邊之后,她們的身影開始發生變化。
她們有的化作一道溫暖的、承載著某一世記憶片段的流光,悄無聲息地沒入她的身體,成為她力量與意志的一部分;
有的則如同完成了最終使命的冰雪,化作晶瑩的冰晶碎屑飄散開來,這些碎屑并未消失,而是如同受到吸引般,匯聚到昔漣的右手邊,迅速凝結、塑形——
最終,化作了另一柄劍——一柄通體剔透,散發著「記憶」氣息,如同彎月的儀式劍。
左手「毀滅」之侵晨,熾熱如煉獄,斬破前路迷障;
右手「記憶」之儀劍,冰寒如往昔,銘刻救贖之路。
昔漣,手持雙劍,承載著三千多萬個“自己”的意志與力量,走向最終的戰場。
……
白默的意識空間內。
昔漣的步伐堅定,踏在由琥珀構成的晶瑩地面上,每一步都回蕩在空曠的意識空間中。
她的目光穿越虛空,牢牢鎖定了她面前的那個身影——這片意識空間中代表著生命第一因乃是「存續」的卡默斯蘭那。
卡默斯蘭那靜立在那里,周身流淌著琥珀色的光華,如同亙古不變的山脈,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絕對理性的威嚴。
在他身后,仿佛能看到無數個翁法羅斯在“存續”的名義下得以保全。
“小白默,”昔漣的聲音清晰而有力,打破了這片空間的死寂,手中燃燒著黑紅色火焰的侵晨劍尖傲然抬起,直指卡默斯蘭那。“我來……帶你回家了!”
劍尖震顫,毀滅的氣息與存續的意志在虛空中無聲碰撞,激蕩起無形的漣漪。
卡默斯蘭那的身影并未動搖,只是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嘆,這嘆息仿佛源自萬物的終末,帶著看透一切因果的淡漠,:
“走向「存續」的結果如此完美……你看,翁法羅斯得以保全,循環得以終結,鐵墓的隱患被控制。如果……僅僅是一個人的犧牲,一個意識的沉眠,就可以挽救這一切,讓更多存在得以延續……那為何不能是我?為何不能是他?”
然而,昔漣固執地搖了搖頭,眼中燃燒著與「毀滅」截然不同的、屬于她自身意志。
“白默,你曾說過,你想要的,是打出一個完美的、無人犧牲的結局!”她的聲音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現在,我告訴你,我也想!”
“所以,但凡還有一絲可能,哪怕這可能性渺茫如星海微塵,我都絕不會放棄讓你‘完整’地歸來!更何況……”
她停頓了一下,字句鏗鏘,如同擲地有聲的宣言:
“生命的第一因,絕不應該只是「存續」!它還需要其它答案來補充!”
……
翁法羅斯。
另一邊,白厄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強行從白默與昔漣的身邊推開。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默的身影被那片驟然降臨的「智識」命途能量徹底吞沒。
此刻,白默所在的那片空間已然成為一個絕對的信息孤島。
由純粹數據流與命途能量構成的外殼,如同一個巨大的繭房,將內部的一切完全包裹、隔絕。
外界無人能感知,無人能窺探其中究竟在發生著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是頓悟?是崩潰?還是某種更加不可預知的蛻變?所有人,都只能在一片未知與焦灼中等待。
但靜守著白默身軀的白厄并不擔心,他相信昔漣。
更何況,自己留在昔漣身上的那道屬于「毀滅」的印記,那份源自卡厄斯蘭那最深恨意的力量,已經被觸發、被點燃了。
白厄能感受到那份決絕的意志,正于白默的意識深處,與那固化的琥珀壁壘激烈交鋒。
“白厄……閣下?!?
瓦爾特步履沉重地走了過來,他的聲音低沉,眉宇間凝結著化不開的陰霾與深切的歉意。
他看向白厄,眼神復雜。
“我……我并不知道昔漣閣下會做出……如此決絕的選擇。”瓦爾特的語氣艱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
“否則,我絕不會配合她創造那個接近的時機,發動那一擊……”他將部分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認為自己的擬似黑洞為昔漣最終的行動創造了條件。
“不要太自責,瓦爾特……先生?!卑锥蛏钌畹貒@了一口氣,臉上帶著同樣的疲憊與茫然,他搖了搖頭,
“說實話,在那事之前,我也……完全沒有意料到,事情會走向這樣一個慘烈的結果?!?
但他的目光隨即再次投向那片被「智識」包裹的區域,眼神中重新燃起一絲基于對昔漣了解的信任之火:
“但是……昔漣姐,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被沖動左右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白默真的因為她的‘逝去’而徹底失控,將會變成一個何等可怕的存在?!?
他的語氣變得堅定:“她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和布局。我們必須相信她。”
……
神話之外,數據層面。
來古士——或者說,贊達爾?壹?桑原——靜靜地站在數據屏幕前。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周身奔騰的數據洪流卻揭示了他內心的極不平靜。
他的面前,是那面久違的、象征著翁法羅斯最高權限的管理員面板。
但此刻,面板上正清晰地顯示著一行觸目驚心的系統消息,其字體顏色是代表最高警戒與未知異常的刺眼猩紅:
『警告:無法將「存續」方程式的演算切換為「毀滅」方程式。』
『受不可抗力影響,「存續」方程式核心演算進程已陷入異常狀態?!?
『當前演算進度:???』
『錯誤代碼:0X██%█*█(█(未知情況,無法解析)』
“不可抗力……”來古士低聲重復著這個詞,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冰冷的重量。
他當然知道這所謂的“不可抗力”指的是什么——那個他一直試圖對抗、甚至想著要將其“毀滅”的星神,博識尊,此刻正將衪的目光聚焦于此!
一想到那位存在的目光正穿透層層阻礙,再次實質性地干涉著他的實驗,來古士的手掌,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情況下,已然緊緊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