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初和洛洛的車到了公司大門口,周子初的手機響了,他接聽了電話,臉色越來越難看,大聲斥責(zé)道:“唐致和,我讓你拖延一下工資結(jié)算的周期,你就給我搞出這個事,是不是向我示威?
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立刻把這事給我解決了!”他沉著臉,掛斷了電話。
“子初,是什么事這么生氣?”洛洛疑惑地看著他。
“是路亞旗下的一家建筑公司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我回家也沒什么事。”
他們很快到了建筑公司,分部的老總唐致和在門口等著,洛洛打量著他,穿著白襯衣,中等身材,身形已經(jīng)發(fā)福的厲害,碩大的啤酒肚很突出,襯衣的扣子都要被頂開了,頭頂著地中海。
看到周子初的車進來,他邁著短短的粗腿,趕緊小跑幾步來到車前,恭敬地把車門給打開了,一行人來到了會議室。
唐致和簡單介紹了一下現(xiàn)在的情況,邊說邊擦汗,因為拖延了工資結(jié)算周期,工人們已經(jīng)兩個月沒有拿到工資了,再加上工地出現(xiàn)了兩起安全事故,工人們心生不滿,這幾天全線罷工了。
這個工地施工的進度本來就很緊,工人們已經(jīng)罷工三天了,唐致和這才沒了主意給周子初打電話求救。
周子初深思片刻:“先給他們發(fā)一個月的工資,先安撫一下他們,讓他們趕緊開工。
那兩個出事故的人,保險賠付的進度怎么樣了?”
唐致和連忙回答:“已經(jīng)加緊在辦理了,他們除了要保險賠付和工傷賠付外,還想讓公司賠償一些…”
“他們想要多少?”
“一人五十萬。”
周子初輕蔑地冷笑兩聲:“他們的命還能值那么多錢?”
洛洛看到周子初的這副嘴臉,內(nèi)心有些反感,借口去洗手間,離開了會議室。
她站在玻璃墻邊,往下望去,看著外面不遠處的空地上坐一群一群的民工,他們穿著深藍色的工服,橄欖綠的解放鞋,也有些人直接就穿著拖鞋。
大部分人年紀都比較大,看起來五六十歲,還有一些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他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鸪橹鵁煟囊恍o關(guān)緊要的話題。
他們的皮膚黝黑粗糙,臉上布滿溝壑,可能因為平時做的都是重體力活,體型都比較瘦。
有的人戴著黃色的安全帽,有的人把帽子放在地上,也有一部分藍色的安全帽。
其中還有幾個女人,也穿著工服,應(yīng)該也是工地上的工人,還兩個四五歲的小孩在前面空地上玩耍。
突然傳來一陣口琴的聲音,巡聲望去,人群中有一個年輕的小伙子,他穿著白色的工服,坐在地上,眼睛看著遠方,專注地吹著《送別》,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聽到他的口琴聲,旁邊的幾個人都沉默地低著頭。
洛洛不禁下樓走到了他們身邊:“你們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他們抬頭看到她的穿著,又看到她是從辦公樓里出來的,頓時提高警惕。
那個年輕人走到她面前,打量著她:“你是誰?是這里的員工嗎?”
洛洛:“對,我是這里的員工。我聽到你在吹口琴,吹的太好了,所以下來看看。”
那個年輕人冷淡地說:“這里的事和你沒有關(guān)系,你走吧!“”
洛洛尷尬地站在那里:“你說給我聽聽,沒準(zhǔn)我可以幫助你們呢?”
那個年輕人苦笑一聲,嘆了一口氣:“你也是個普通的員工,能怎么辦我們?既然你想聽,那我給你講講把!
這里發(fā)生的兩起安全事故,你應(yīng)該聽說了吧?”
洛洛搖搖頭:“我剛調(diào)到這里,明天才正式上班,還不清楚。”
他眼里露出憤恨的神色接著說:“這里的老板太不重視工地的安全設(shè)施了,只知道趕進度,為了賺錢昧著良心!
各種硬件問題得不到解決,就在前天那邊那棟樓的外墻腳手架突然坍塌了,兩個工友沒來得及跑出來,被砸死了!
那個腳手架早前就有人反應(yīng)過有問題,可是都沒有人管,太不把工人的命當(dāng)回事了!
兩個被砸死的其中一個人是我叔叔,他才四十八歲!
有一個上高中的兒子,還有一個上初中的女兒,他是家里的頂梁柱,公司到現(xiàn)在也沒有給我們一個說法,還拖欠我們的工資!
那個唐致和天天只會忽悠我們,只會拖,說什么讓我們顧全大局?
真是搞笑,我們親人死了,他們屁都不放一個,卻要我們給他們顧全大局!”
洛洛看著面前這十幾幢蓋了一半的大樓,她只是站著這陰影處不動,就感到酷熱難耐。
他們每天在太陽下?lián)]汗如雨,那一張張樸實無華的臉,他們只是想掙點血汗錢,卻是這么的難!
其中一個女的開口說道:“姑娘,你還是走吧,不然讓他們看到你和我們在一起,怕是你受牽連。”
洛洛笑著說:“沒事,我不怕,大不了丟了飯碗。”
“我們都是從老家來這里打工的,農(nóng)村人沒有什么別的本事,只有賣點苦力。
我們也去過很多工地,說實話,曾經(jīng)也遇到過這樣的事,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老板隨便賠點錢就不了了之了。”其中一個大叔說道,他抽著卷煙,吐出一青色縷縷煙圈。
他又深吸一口,接著說:“在農(nóng)村一個家庭失去一個勞動力,這個家都要塌了,我們要他們賠點錢,這不過分。
再說說這罷工,難道我們不想掙錢嗎?拖著工資一直不發(fā),是什么意思?
哼,聽說是總公司的什么姓周的老總要投資開發(fā)一個新型的產(chǎn)品!我們只想要屬于我們的那一份,也沒有別的什么要求。”
洛洛明白他們說的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的研發(fā)的新型賽車。
“各位叔叔伯伯阿姨,真是對不起,我回去一定和我們領(lǐng)導(dǎo)說說,讓他們給你們該補償?shù)难a償,該發(fā)工資的發(fā)工資。”洛洛誠懇地說。
“哎呀,你這個小姑娘,你太天真了,我們只是和你嘮嘮嗑,讓你知道這是個什么樣的公司,你說了頂啥用啊!
說不定連你的飯碗都丟了,你放心,我們就和他們耗著,實在不行,我們就去勞動局告他們?nèi)ィ∵€沒有王法了!”
洛洛笑著說:“我知道分寸的,我先進去了,你們也別坐太久了,外面太熱了,一會兒就回去吧!”
她又回到會議室,那個唐致和已經(jīng)走了,周子初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假寐。
“子初,我知道你沒睡著,我有話和你說。”
周子初沒有動,閉著眼睛懶洋洋地說:“說吧!”
“你把他們的工資都給結(jié)了吧,他們太可憐了,還有那兩個出事故的,該賠的錢也得賠,別老拖著!”
他睜開眼睛看著她:“這些事,你別插手好嗎?經(jīng)營的事你又不懂,別同情心泛濫了,這世界上的可憐人多了去了!”
“我是什么都不懂,但是我知道什么叫誠信,什么叫良心!”洛洛毫不示弱地和他對視。
“洛洛,你能不能別摻和這事?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我看不過去,就和我有關(guān)系,做人不能昧著良心!你又不缺那點錢,你要是真的資金緊張,先把新賽車的研發(fā)緩一緩。”
“不可能,你不用再說了,這事你別管了,我自會處理!”
洛洛不再說話,離開會議室,周子初追了出來,抓住她的手問:“你要去哪兒?”
“帶他們?nèi)趧泳指婺悖 彼淅涞鼗卮稹?
他低下頭,嘆了一口氣:“洛洛,給我兩天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那行,給你兩天時間。”
周子初好說歹說哄著她,帶著她離開那里,他真是后悔帶來她這里,什么事都喜歡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