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把黑風嶺的影子拉得老長,山風卷著碎石子,刮在孫無忌臉上生疼。
他縮了縮脖子,將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緊了緊,懷里揣著的半塊麥餅硌著胸口,卻不敢拿出來吃——這是他今天唯一的口糧,得撐到翻過山頭,找到那傳聞中收雜役的玄岳宗分舵。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襲來,孫無忌彎著腰,用袖子捂住嘴,指縫間滲出血絲。他低頭看了眼,苦笑一聲,把袖子往身后一藏,腳步卻沒停。
三年前,他還是青石鎮孫家的二公子,雖不算大富大貴,卻也衣食無憂。可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爹娘沒了,家產被族里的叔伯吞了,他從云端跌進泥里,一路乞討逃亡,才聽說玄岳宗招雜役,不管出身,只要有力氣就能進,而且宗門里靈氣足,或許能治好他這纏綿不去的咳疾。
玄岳宗在這青嵐洲算不上頂尖大宗,卻也是實打實的一流勢力,山門扎根在百里外的玄岳山脈,據說山脈深處靈氣濃郁得能凝成白霧,門下弟子個個能呼風喚雨。對如今的孫無忌來說,能進玄岳宗當個雜役,已是絕境里唯一的活路。
“站住!前面的小子,給我停下!”
粗獷的喊聲從身后傳來,孫無忌心里咯噔一下,回頭就看見三個穿著黑衣的漢子,手里拿著刀棍,正快步追來。為首的是個獨眼龍,臉上一道疤痕從眼角劃到下巴,看著就兇神惡煞。
是黑風嶺的山賊!
孫無忌頭皮發麻,他早就聽說這黑風嶺不太平,專搶過往行人,只是沒想到自己這么倒霉,偏偏遇上了。他不敢回頭,拼了命地往前跑,山里的石子硌得他草鞋都破了,腳掌火辣辣地疼,可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跑?看你能跑哪兒去!”獨眼龍獰笑一聲,手里的短刀寒光一閃,“識相的就把身上的東西都交出來,老子還能留你一條全尸!”
孫無忌懷里除了半塊麥餅,就只有一塊撿來的、磨得光滑的黑色石頭,那是他在路邊溪水里摸到的,覺得觸手冰涼、形狀圓潤,便隨手揣著了。他知道自己跑不過這些山賊,可他不想死,他還沒進玄岳宗,還沒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情急之下,他看到旁邊有個陡峭的土坡,坡上長滿了雜草,雖然看著危險,但總比被山賊抓住強。他咬了咬牙,猛地改變方向,朝著土坡沖了過去。
“想跳坡?給我攔住他!”獨眼龍怒吼。
孫無忌腳下一滑,順著土坡滾了下去,身上被雜草和碎石劃得滿是傷口,懷里的黑色石頭卻死死攥在手里。不知滾了多久,他重重地撞在一棵老樹上,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媽的,這小子還真敢跳!”山賊的聲音在坡上響起,“老大,要不要下去追?”
“追個屁!這坡底下是斷魂崖,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不用管他了,咱們找下一個目標!”
腳步聲漸漸遠去,孫無忌趴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他撐著樹干站起來,頭暈眼花,渾身都疼,尤其是胸口,咳嗽得更厲害了。他低頭一看,懷里的黑色石頭不知何時被體溫焐得發燙,而且好像比之前大了一圈,表面還隱隱有流光轉動。
“這石頭……”孫無忌有些奇怪,他之前撿的時候,這石頭也就雞蛋大小,冷冰冰的,怎么現在變得溫熱,還大了不少?
他把石頭拿出來,仔細看了看。石頭通體漆黑,光滑如玉,看不出是什么材質,只是觸手生溫,一股暖流順著掌心蔓延開來,慢慢流遍全身,原本火辣辣的傷口好像不那么疼了,胸口的憋悶感也減輕了不少。
“難道這是個寶貝?”孫無忌心里一動。他在鎮上聽說書先生講過,修仙者手里有各種法寶,能療傷、能御敵,難道自己撿來的這塊破石頭,也是個寶貝?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原本稀薄的天地間,似乎有一絲絲看不見的氣流,正朝著他手里的黑色石頭匯聚,然后通過石頭,緩緩涌入他的體內。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干涸的土地遇上了春雨,他的身體好像被滋潤著,原本虛弱的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力氣,咳嗽也停了。
孫無忌又驚又喜,他雖然沒修仙,但也知道,這應該就是說書先生說的“靈氣”!普通人根本無法吸收靈氣,可他現在,竟然能通過這塊石頭吸收靈氣?
他試著按照之前聽來的、修仙者吐納的法子,深吸一口氣,果然,更多的靈氣被黑色石頭吸引過來,涌入他的體內,在他的經脈里緩緩流淌。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孫無忌激動得渾身發抖。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普通人,甚至是個病秧子,這輩子只能渾渾噩噩地活下去,可沒想到,一塊撿來的石頭,竟然給了他修仙的可能!
就在他沉浸在吸收靈氣的喜悅中時,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師兄,你說那傳聞是真的嗎?斷魂崖附近有上古修士的遺跡?”一個年輕的聲音問道。
“不好說,但宗門長輩讓我們過來探查,肯定有幾分道理。”另一個沉穩的聲音回答,“咱們小心點,這黑風嶺不僅有山賊,還有不少妖獸,別大意。”
孫無忌心里一緊,是玄岳宗的人?他連忙把黑色石頭揣回懷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雖然還是破爛不堪,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
他剛站起來,就看到兩個穿著深青色道袍的年輕人從樹林里走出來。兩人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面如冠玉,腰間掛著刻有“玄岳”二字的玉佩,氣質不凡。左邊的那個稍微年輕些,眼神靈動,右邊的那個則神色沉穩,目光銳利,掃了孫無忌一眼,眉頭微微皺起。
“你是什么人?怎么會在這里?”沉穩的年輕人開口問道,聲音帶著一絲警惕。
孫無忌連忙拱手,恭敬地說道:“兩位仙師,晚輩孫無忌,是來玄岳宗投奔,想當個雜役的。路上遇到山賊,被逼得滾下土坡,僥幸活了下來。”
年輕些的修士好奇地打量著他:“哦?你想進玄岳宗當雜役?可玄岳宗招雜役的分舵在黑風嶺另一邊,你怎么跑到斷魂崖這邊來了?”
“晚輩被山賊追得慌不擇路,不小心跑錯了方向。”孫無忌老老實實地回答,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這兩位仙師會不會幫他。
沉穩的修士盯著孫無忌看了片刻,似乎在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孫無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攥緊了懷里的黑色石頭,那股暖流再次傳來,讓他鎮定了不少。
“看你身上的傷,倒是不像撒謊。”沉穩的修士說道,“不過斷魂崖這邊很危險,有不少妖獸出沒,你一個凡人,獨自在這里太危險了。”
“晚輩也是沒辦法。”孫無忌嘆了口氣,“只求兩位仙師能指條明路,讓晚輩能順利到達玄岳宗分舵。”
年輕些的修士說道:“師兄,不如我們帶他一起走吧?反正我們也要回分舵復命,順路。”
沉穩的修士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也好。不過你要記住,路上一切都要聽我們的,不許亂跑,否則出了危險,我們可救不了你。”
“多謝兩位仙師!多謝兩位仙師!”孫無忌大喜過望,連忙道謝。
“不用多禮,我們走吧。”沉穩的修士說完,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走去。年輕的修士拍了拍孫無忌的肩膀:“跟緊我們,別掉隊了。我叫林浩,他是我師兄趙晏。”
“晚輩孫無忌,見過趙師兄,見過林師兄。”孫無忌連忙見禮,快步跟了上去。
心里的感激難以言表,他知道,這是他的機會。玄岳宗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只要能順利進去,他就能借助宗門的靈氣,好好修煉,不僅能治好自己的病,還能變強,將來有能力報仇,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他悄悄摸了摸懷里的黑色石頭,心里暗道:“石頭啊石頭,你真是我的幸運星。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希望你能幫我在玄岳宗站穩腳跟,走上修仙之路。”
就在他想著的時候,懷里的黑色石頭突然又熱了一下,一股更濃郁的靈氣涌入他的體內,讓他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他抬頭看了看前面兩位玄岳宗修士的背影,眼中充滿了堅定。
不管前路有多艱難,他都要堅持下去。凡骨又如何?玄岳宗又如何?他偏要逆天而行,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修仙之路!
山風依舊吹拂著黑風嶺,夕陽漸漸落下,夜幕即將降臨。孫無忌跟在兩位玄岳宗修士身后,一步步朝著遠方走去,他的修仙之路,才剛剛開始。而他懷里的黑色石頭,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決心,表面的流光越來越亮,仿佛在預示著一段不平凡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