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港的碼頭水汽氤氳,貨輪巨大的船身在晨光里投下濃重陰影。美國軍火商代表倚著欄桿,指尖夾著雪茄,望見李宇軒匆匆趕來的身影,立刻斂了漫不經心,堆起職業化的周全笑容迎上前:“李先生,款項齊備了?工人們已在貨艙待命,只等您一聲令下。”
李宇軒接過副官遞來的支票本,遞過去時指尖微不可察地發顫:“1000萬美元已備好,剩余款項,還請容我們分期支付。”
“自然無妨。”代表接過支票,目光掃過金額時笑意未減,“李先生的信譽,我們少爺早有耳聞,盡可放心。”
李宇軒松了口氣,正要抬手示意士兵卸貨,心頭忽然掠過一層隱憂,眉頭驟然蹙起:“還有一事——這些機器的燃油供應如何解決?飛機、坦克與航母的操作人員,貴方是否提供配套支持?”
代表像是早有預謀,從公文包里抽出另一份印著燙金紋章的合同,推到他面前:“燃油自然是優先供應,美國航空汽油與柴油的品質,放眼全球無出其右。至于操作人員,皆是美軍退役精英,經驗老道,只是每月需支付10萬美金薪酬。”
“每月10萬美金?”李宇軒的嗓門陡然拔高,驚得周圍幾名士兵側目,“你這與強取豪奪何異!”
代表臉上的笑容淡去幾分,語氣添了絲不悅:“李先生,‘薩拉托加’號航母我們已是按成本價出讓。艦上艦長與技術人員,皆是海軍現役時期的骨干,10萬美金已是最優報價。否則這套裝備加人員的組合,遠非3400萬美元能拿下。”
“好一個連環套。”李宇軒在心底暗罵,后槽牙咬得咯吱作響。他總算明白,先前的低價不過是誘餌,真正的窟窿藏在這里。剛從校長那里支取的1000萬美元,連首期雇傭費都不夠,后續的燃油、維護更是無底洞,想到這里,他只覺頭皮發麻。
可事已至此,煮熟的鴨子斷沒有放飛的道理。李宇軒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火氣,沉聲道:“此事我需再與委員長商議,煩請稍候。”
“靜候佳音。”代表重新掛上笑容,眼神里卻透著不容置喙的篤定。
總統府辦公室內,空氣凝滯得仿佛能擰出水來。蔣校長對著空茶杯出神,桌面上的財政報表被揉成一團,邊角泛著褶皺。聽見“少東家”三個字,他無需抬頭便知來人,太陽穴突突直跳,疲憊順著眉峰蔓延開來。
“你怎么又折回來了?”他頭也未抬,聲音沙啞得像是蒙了層沙,“1000萬美元已然撥付,難道還不夠?”
李宇軒搓著手,臉上堆著討好的笑,語氣卻吞吞吐吐:“少東家就是……那個……飛機、坦克還有航母的操作人員,還得向美方聘請……”
蔣校長閉了閉眼,指節抵著眉心似在平復心緒,半晌才啞著嗓子追問:“要價多少?”
“每月10萬美金。”
“多少?!”蔣校長猛地拍案而起,實木座椅被帶得向后翻倒,發出刺耳的撞擊聲。他指著李宇軒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你再說一遍!”
“10萬美金……還不含燃油費用。”李宇軒縮了縮脖子,聲音低如蚊蚋。
“你……娘希匹!景行你太過分了!”蔣校長的胸膛劇烈起伏,“這第五軍從建軍到如今,前前后后耗了近一個億!這筆錢,足夠我擴充三個滿編軍了!我不明白,我養的究竟是6萬人,還是一群吞金獸?20萬人的部隊,花銷也未必有這么離譜!”
“少東家,您且息怒。”李宇軒連忙上前半步,試圖安撫,“這支部隊的裝備皆是頂尖水準,只要訓練成型,將來一統全國易如反掌,抵得上旁人十個軍的戰力!”
“我不養這支部隊,擴充幾個常規軍,難道就不能統一全國?”蔣校長怒極反笑,指著門外,“那些地方軍閥的部隊雖裝備簡陋,可勝在廉價!哪像你,花錢如流水,金山銀山也經不住這么敗!”
“話不能這么說。”李宇軒還想辯解,“如今已是火器時代,裝備差距便是勝負鴻溝……”
“住口!我不想聽!”蔣校長粗暴地打斷他,捂著胸口大口喘氣,“滾出去!讓我清靜清靜!”
“是,少東家。”李宇軒見他真動了肝火,不敢再糾纏,轉身飛快退出,連門都沒敢帶嚴。
辦公室里只剩下蔣校長和錢大軍二人,他望著翻倒的座椅,忽然長長嘆了口氣,聲音里滿是無力。錢大軍在一邊看著,見李宇軒匆匆跑了出去,連忙輕步走到蔣校長旁邊,小心翼翼地扶起座椅:“委員長,您消消氣。”
“這第五軍,不養吧?”蔣校長癱坐在椅子上,眼神茫然,“已然投了這么多錢,半途而廢太過可惜。養吧,后續開銷便是個無底洞,國庫遲早要被他掏空……”
他擺了擺手,語氣疲憊到了極點:“你也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是,委員長。”錢大軍悄悄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辦公室里陷入死寂,只有墻上掛鐘的滴答聲,一聲聲敲在蔣校長的心上。窗外的陽光明明和煦,他卻覺得渾身發冷。他清楚,李宇軒說得沒錯,這支部隊是國家未來的希望,可這希望的代價,實在太過沉重。
跑出總統府的李宇軒,站在門前的石階上,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心頭亦是一片愁云。他掏出懷表,打開翻蓋,里面兒子的笑顏在昏暗中格外清晰。指尖摩挲著冰涼的金屬外殼,他忽然握緊了拳頭——無論多難,這支部隊必須練出來,為了他們,也為了這個風雨飄搖的國家。
遠處傳來賣報童的吆喝聲,清脆的嗓音穿透街巷,喊著最新的戰事新聞。李宇軒深吸一口氣,轉身望向碼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