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3月的金陵,春寒料峭。李宇軒的汽車在總統府門前戛然而止,他推開車門,軍靴重重踏在青石板上,濺起些許積水。這位剛從南方前線歸來的將軍,臉上帶著連日奔波的疲憊,眼中卻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委員長在嗎?”他大步流星地穿過長廊,軍大衣的下擺在身后獵獵作響。
錢大軍小跑著跟上:“在是在,不過委員長正在會見英國大使……”
“讓開!”李宇軒一把推開辦公室的雕花木門,驚得里面的委員長手一抖,茶水灑在了嶄新的衣服上。
“景行!你這是做什么!”委員長慌忙拿起手帕擦拭,臉上寫滿不悅。
李宇軒這才注意到辦公室里確實坐著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他勉強立正敬禮:“報告委員長,有緊急軍情稟報!”
英國大使識趣地站起身,用生硬的中文說道:“既然蔣委員長有要事,我們改日再談。”臨走時還不忘好奇地打量了這個冒失的將軍一眼。
“少東家!我就說吧!”李宇軒把報紙“啪”地拍在桌上,頭版頭條赫然寫著“滿洲國今日成立”,“當時就應該繼續在東北跟日軍打的!現在可好,人家直接在咱們地盤上另立中央了!”
委員長瞪著桌上的報紙,又抬頭看看李宇軒,突然冷笑一聲:“呵,你以為我會注定悲傷不堪嗎?……”
“難道不該悲傷嗎?”李宇軒激動地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東北四省啊!就這么成了人家的滿洲國!少東家,您現在的心情難道不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委員長瞇起眼睛,手指輕輕敲著桌面。
“像是辛苦養大的閨女,突然被隔壁老王給拐跑了!”李宇軒脫口而出。
委員長被這個比喻噎得一時語塞,半晌才說:“景行啊景行,你這個比喻……娘希匹,倒是挺形象。”
“何止形象!”李宇軒越說越激動,“現在可好,連執政都找好了,愛新覺羅·溥一!這不是明擺著打咱們的臉嗎?要我說,當初就該……”
“就該什么?”委員長突然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李宇軒面前,“把咱們最后一點家底都賠在東北?景行,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現在江西那邊,赤匪的部隊已經發展到什么規模了?”
“可日本人這是明火執仗啊!”李宇軒不服氣地說,“少東家您想想,去年在東北的時候,要是咱們果斷出兵,現在至于這樣嗎?”
“你呀你……”委員長搖頭嘆氣,“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我問你,去年要是按你說的打,現在咱們的第五軍還能剩下幾個人?何況你今年我不是讓你上個月去魔都打了嗎?”
李宇軒一時語塞,但馬上又找到了新論點:“那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動!您看看,現在這個滿洲國一成立,國際上會怎么看我們?英美那些國家,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話呢!”
“笑話?”委員長突然笑了,“他們笑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景行,你要記住,在這個亂世,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可是少東家……”李宇軒還要爭辯。
“夠了!”委員長突然提高音量,“你以為我不心痛嗎?東北那是張作林經營多年的地盤,現在就這么被日本人占了,我比誰都難受!”
李宇軒愣了一下,小聲嘀咕:“那您還在這里穩坐釣魚臺……”
委員長被這話氣笑了,他走到窗前,指著外面的景色說:“景行啊,你看那棵樹。”
李宇軒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一臉茫然:“樹怎么了?”
“要是樹上有個爛果子,你是現在就把整棵樹砍了呢,還是等果子自己掉下來?”委員長意味深長地問。
“這……”李宇軒一時沒反應過來。
“東北現在就是個爛果子!”委員長轉身,目光炯炯,“我們要做的是保住整棵樹,而不是為了一個爛果子把整棵樹都賠進去!”
李宇軒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這個比喻竟然該死的貼切。
“可是少東家,”他最后還是忍不住說,“這爛果子也太大了吧?整整四個省啊!”
“大又怎么樣?”委員長走回辦公桌后坐下,“再大的爛果子也是爛的。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把樹根保住,把樹干養壯。等時機成熟了,還怕結不出新果子?”
李宇軒還是不服氣:“那少東家您說,現在這個滿洲國成立了,溥一在那里當執政,咱們就這么干看著?”
“誰說干看了?”委員長從抽屜里取出一份文件,“你看看這個。”
李宇軒接過文件,發現是外交部和各國使節的往來文書。“這是……”
“我們在國際上從來沒承認過什么滿洲國。”委員長得意地說,“不但我們不承認,英美那些國家也都不會承認。這就叫……叫什么來著?”
“叫自欺欺人?”李宇軒小聲接話。
“娘希匹!”委員長氣得差點把茶杯扔過來,“這叫外交智慧!你懂什么!”
李宇軒趕緊舉手投降:“是是是,我不懂。可少東家,您不覺得憋屈嗎?咱們的地盤,讓人家在那里稱王稱霸……”
“憋屈?”委員長突然笑了,“景行啊,你還記得當年咱們在黃埔的時候嗎?那時候咱們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不也一步步走到今天了?”
辦公室里一時陷入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李宇軒才輕聲問:“那少東家,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委員長站起身,走到墻上的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東北的位置:“等。”
“等?”李宇軒不解。
“對,等。”委員長轉過身,眼中閃著精光,“等日本人露出破綻,等國際形勢變化,等我們準備充分。景行,你要記住,在這個亂世,耐心比勇氣更重要。”
李宇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隨即又想起什么:“那要是...要是等不到那一天呢?”
“那就創造那一天!”委員長斬釘截鐵地說,“但是現在,我們必須忍耐。”
看著委員長堅定的眼神,李宇軒終于嘆了口氣:“好吧,少東家,我聽您的。”
夕陽西下,辦公室里漸漸暗了下來。蔣介石沒有開燈,兩人在暮色中相對而坐。
“景行,你知道嗎?”委員長突然開口,“有時候我在想,要是我們生在太平盛世該多好。你我可以像普通人一樣,找個茶館下下棋,聊聊天。”
李宇軒笑了笑:“要是真在太平盛世,您這樣的人物,怕是早就被哪個大學請去當教授了。”
“教授?”委員長搖搖頭,“我倒是想重操以前的家業,自由自在,不用整天操心這些國家大事。”
兩人又笑了起來,但笑聲中帶著幾分苦澀。
臨走時,李宇軒在門口停下腳步:“少東家,您說我們這輩子,還能看到日本人被趕出華夏的那一天嗎?”
委員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說,要是有一天我們真的贏了,你最想做什么?”
“我啊……”李宇軒望著天邊的晚霞,“我想去華夏的大好河山看看,嘗嘗那些的地方美食,是不是真像他們說的那么好吃。”
“好!”委員長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到時候我請你,管夠!”
門輕輕關上,辦公室里重歸寂靜。委員長獨自站在窗前,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憂慮。他輕聲自語:“這一天,真的會來嗎?”他重新走到地圖前,凝視著東北的方向,輕聲自語:“溥一啊溥一,你以為這是在復辟?這是在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