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翊輕輕地敲了一下徐裊裊的額頭,寵溺地說道:“你這個笨丫頭,在我這里,你無需裝強,只要表現自己的本真就好,不用裝,無論你是什么樣子我都喜歡。”
聽到本真二字,徐裊裊忽然愣住了,什么是她的本真呢?她演了那么多角色,入了那么多場戲,被世俗壓抑了那么久,至于到底什么是她自己原來的樣子,這個早已經模糊了。
自然,除了陳知衡以外,再也沒有人與她說過喜歡二字。對于劉翊所說的那個喜歡,她在那里愣了好一會兒。畢竟年少
只聽見一丈外的劉翊溫柔地伸出手,并喚道:“好了,裊裊,別愣著了,我們該去找地方避雨了。”
徐裊裊伸過手牽著劉翊伸過的手,就當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之時,徐裊裊的心里感覺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心里撓著。
徐裊裊指著山上不遠處的一個地方,有些興奮說道:“快看,那里有個山洞,我們可以去那里避雨。”
一旁的莊善方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公子,那里恐怕會有野獸什么的,我們是不是應該上去。”
此時天空忽然開始電閃雷鳴,云里好像有千萬條小銀龍在翱翔著,巨大的雷聲又似千萬只虎在云間咆哮著,又似千萬只馬踏云發出巨大的響聲。
劉翊按著腰間的劍,做出蓄勢待發的動作,并說道:“看這樣子,要下大雨了,沒地方了,不如搏上一搏,你我武力尚且還可以,搏上一搏也還是尚可的。”
莊善方只是低頭應道:“是!公子。”
山路不算難走,干燥的泥土變得略微有些赤,路的兩邊荒草萋萋,還有寫些石子在草叢之中。
很快,三人便爬上了半山腰。走到山洞前,里面果然盤著一匹狼。
那匹狼喘著粗氣,腿上有著傷,鮮血將其毛發染成了深紅色,雙眸是渾濁的,右眼上有一層白翳,眼里也滿是疲倦。聽到有腳步聲,那匹老狼顫顫巍巍的起來了,但是還沒走兩步便又倒下了,感覺進的氣沒有出的多,看似快要死去了。
莊善方叫了一聲:“公子,這里有一匹受傷的老狼,待屬下把他殺了。”
劉翊捂住了一旁徐裊裊的眼睛,說道:“快去吧。”
下令完,劉翊就輕輕地趴在徐裊裊的耳邊說道:“不用怕,馬上就好。”
徐裊裊有些驀然,扒開了劉翊照在她眼睛上的雙手,說道:“你以為我會害怕嗎?生老病死是常事。而且,這只老狼連路都走不了,如何捕食呢?語氣最后活活餓死,不如讓他死于利刃之下。有句俗話就是‘長痛不如短痛’,你們這樣的讀書人應該懂什么意思吧?”
徐裊裊的目光就那樣盯著劉翊,清澈的如剛出生的小鹿的眸子一般,但是卻不想已經深諳生存之理了。
生存便是這個樣子,如若你不夠強,意味著你要么被吃掉,要么就是被活活餓死。性格軟弱者也多為如此。演過那么多戲、看過了那么多場春秋的徐裊裊深諳生存之理,也許人性的悲涼本就是世間存在的合理之處。因為生存之道都是這般的殘忍,又能人性溫暖到哪里去?
徐裊裊的話也是讓劉翊驚了,這女子英氣,卻也不想是這般的成熟,此刻他又多了幾分愛慕之意。
莊善方快步走進山洞,那匹老狼似乎知道這個人是來奪它的命的,它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站起,最后的仰天嚎叫了一聲,是如此的悲壯豪邁。
此刻那匹老狼好像一個戰士一般,走向莊善方,它是如此的絕望,因為它知道此戰必輸,但是它為什么又要站起來去戰斗,因為那是身為狼最后的尊嚴。
老狼拖著后面一只受傷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著,它的肩越來越低,視線也越來越渾濁,還未等到開戰,老狼便在莊善方面前倒下了。
老狼的上頜和下頜的牙齒還是緊緊的,好像咬著一只獵物一般,也許它這一刻腦子里正幻想著年輕時候的光輝,奔跑在獵場之上,追逐著獵物,四蹄飛快,而不是拖著一只殘腿殘守在這個洞穴之內,而是展現著一代狼王的絕世風采。
莊善方毫不留情地在老狼身上猛刺了幾刀,血花飛濺,霎時間一朵花就綻放在了老狼的殘皮上,鮮紅映著深紅。莊善方砍了好幾刀,但是倒在地上的老狼絲毫沒有動彈,連一聲輕嚎都沒有。
徐裊裊原來是做好了打算看著老狼死于莊善方刀下,但是真的看到老狼死于刀下的那刻,她的心還是顫動了那么一下。
徐裊裊從來沒想到死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老狼就趴在地上的那一刻就已經歸西了。也許有一天,她徐裊裊也會在那一刻死掉,她現在有些懼怕死前的狼狽。
她的眼眶在那一刻只感覺有些溫熱,只覺得有什么東西從自己的眼角滑落,有些微涼。
劉翊摟著徐裊裊,溫柔地說道:“早就說了,讓你不要看了,你偏偏說自己可以,看看吧,又掉淚珠子了,小美人也要不好看咯。”
此時的劉翊有些假裝的不正經,在調侃著徐裊裊,只希望能讓徐裊裊忘記剛剛老狼的那一幕。
徐裊裊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逞強地說道:“我才沒有哭呢,不要小看我。”
但是微微打顫的聲音出賣了她,她真的哭了。
徐裊裊從來不絕的自己愛哭,之前哪怕在戲臺子上被道具砸中,她只是因為劇烈的疼痛本能的滴出了一滴淚。
她很少因為感性滴過眼淚。
這就是她,徐裊裊。在外人看來她是冷漠的徐裊裊,實際上她確實外剛內柔的徐裊裊,她的柔從來不是軟弱,而是一種柔軟
徐裊裊和劉翊進了山洞,莊善方拎著老狼的后頸,不想那么大的一匹狼,身體卻是那般的輕,比他原想的重量要輕得多。
看來這只老狼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沒想到曾經的曠野之主垂暮之時也會這般的凄慘,讓人心里不由生悲。
莊善方拎著老狼后頸的皮毛,將老狼的尸體扔了出去。
雷響了片刻,仿佛天上云間有千軍萬馬奔涌而過,忽然便下起了驟雨,如銀針一般斜斜的就刺了進來。
夜深了,莊善方從里窩搬出了老狼之前用來墊身子的柴草,用火折子升起了火,便說道:“但愿這雨明天早上能停吧。”
徐裊裊和劉翊兩人也不約而同地說了一句:“但愿吧。”
就在聲響的那一刻,他們又不約而同的來了一個對視,就在那一刻,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了一起,兩人的心里好像有人東西在燃燒著,炙熱而又純潔,出自男女之間的本能。
就在那一瞬間,徐裊裊感受到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開了劉翊的目光。
徐裊裊的臉上有點躥紅,一旁的劉翊看著徐裊裊發紅的臉蛋,笑嘻嘻地說道:“害羞啦,小姑娘。”
徐裊裊小聲地說道:“我才沒有呢……”
聲音小到只有她自己能聽清楚,因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這是在強辯,自己也說不過去,她臉皮子薄。
徐裊裊又強裝鎮定地說道:“好了好了,夜深了,不早了,睡覺了。”
言畢,她便去里面躺在干草堆上枕著胳膊假寐。
劉翊也只是在一旁偷笑著剛剛徐裊裊的舉動,徐裊裊也只是看上去冷漠無情,實際還只一是個可愛的小孩子。
慢慢的,劉翊也靠著山洞的墻壁睡著了。只是莊善方還守在洞口,害怕有什么毒物或猛獸來傷害他們。
夜半時分,只聽見有人夢囈中驚叫道:“別……你別過來!”
后面伴隨著一聲驚叫,吵醒了靠著洞壁睡覺的劉翊,劉翊沒有睡的很深,只是淺睡,畢竟在野外隨時可能會有危險發生,所以要隨時做好防備。
劉翊揉著惺忪的雙眼,打了個哈欠并問道:“這是怎么了?”
一旁拿著樹枝挑火的莊善方小聲地說道:“公子,是徐姑娘。她好像做噩夢了,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莊善方知道徐裊裊噩夢纏身,但是他不會過去看的。因為他知道劉翊雖然不說,劉翊對徐裊裊心動這件事已經鐵板釘釘了,如若非徐裊裊發生了緊急事件,他插手的話,劉翊必然會多想。到時候,對誰都不好。所以,關于這個他索性不管了。
徐裊裊確實噩夢纏身了,她夢到那匹老狼了。
徐裊裊的夢里,老狼那只殘疾的腿恢復了,身上的刀傷也沒有了,威風凜凜的站在小土坡之上。
夢里那匹老狼的鬃毛在月光照射下泛著銀白色,它的目光也是炯炯有神,猶如一把鋒利的刺刀,剜著徐裊裊身上一寸又一寸的肉。
那匹老狼忽然從小土坡上直接跳了下來,朝著徐裊裊走來,它按低了肩,半低著頭,目光里閃爍著寒刃,凝結著冰霜,低聲嘶吼著,下頜抵著上頜,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好過一切的世間鐵刃寒刀。
那匹老狼應著月光跑了過來,好似騰云駕霧了那般,兇猛地朝著徐裊裊撲來,徐裊裊探了一下四周,并無一物,她朝著那匹老狼大喊著,不要過來。但是那匹老狼還是不顧三七二十一的撲了上來。
徐裊裊捂住眼睛,她開始懼怕那只撲過來的狼,她失聲地哭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