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爾翻身下馬,回頭望了一眼身后遠處的京都方向,目光顯得格外深邃。
“阿古達,你認為不值得嗎?”
“其一,方震天是個值得我們都敬佩的對手,告知其家屬尸身下落,是勇士之間的禮儀,也能彰顯我族氣度,瓦解大乾軍民的死戰之心。”
“其二,更是要借此機會,試探乾帝的反應,看看他對這忠心耿耿的方家,到底還有幾分舊情。”
只是如今看來,呵呵……
他冷笑一聲,從方府靈堂上的冷清就可以看出來,正好印證了他的某些猜測。
“其三,我們真正要傳遞的消息,并非給方家,而是要通過乾帝的刀,傳遞給朝中某些有心人。”
乾帝越是猜忌,越是狠辣,大乾內部的裂痕就會越大。
別忘了,我們來大乾京都,可不止去了方府一處……下一步棋,該落子了。
他話音剛落,眼神驟然銳利,猛地抬手。
“有尾巴!準備戰斗!”
只見后方不遠處塵土飛揚,十幾二十名氣息精悍武者,騎著快馬,手持勁弩利刃,追了上來,顯然是被某人派來擒殺他們。
“殺!”阿古拉一聲令下,蠻族眾勇士瞬間展現出驚人的戰斗素養。他們并非一味逃竄,而是迅速利用地形,反身迎擊。
箭矢破空,刀光劍影,戰斗爆發得突然而激烈。這些蠻族勇士個個驍勇,配合默契,尤其是阿木爾,手中彎刀如同活物,招式狠辣刁鉆,每每出手必取性命。
秘衛雖精銳,但阿古拉他們早有準備、在實力更強的蠻族高手面前,很快便落了下風。
前后不過半炷香的功夫,追擊而來的秘衛盡數被斬殺,無一活口。
“處理干凈,莫要留下痕跡!”
阿木爾冷靜下令,眾人迅速將尸體和戰斗痕跡清理掩埋,動作熟練,顯然已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做完這一切,阿木爾看一眼京都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乾帝……這盤棋,才剛剛開始。我們走!”
一行人不再停留,迅速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留下原地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場即將席卷大乾朝堂的暗流漩渦。
而此刻,鎮國將軍府內,方云逸正跪在冰冷的靈堂前,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與年齡和病體極不相符的深沉與疑慮。
蠻族將領阿木爾的出現,紛亂著他內心心緒。僅僅是為了告知敵將的尸身下落,以示敬重?這理由聽起來冠冕堂皇,卻是完全經不起推敲。
兩國交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不信蠻族王庭那邊會如此仁義!
還特意派遣親衛統領潛入敵方都城,就為了對一個已然敗亡的將門履行勇士的禮儀?
這背后必然有更深層的目的。是挑釁?是離間?還是想借此窺探大乾朝堂對方家敗亡后的真實態度?
方云逸憑借前世積累的敏銳直覺,感到此事絕不會那么不簡單。
可惜,他靈魂穿越而來,與原主記憶融合尚且不完全,加之原主自幼體弱多病,幾乎被禁錮在這深宅大院之中,對外面世界、朝堂格局、蠻族虛實,所知甚少,宛如一張白紙。
這種信息匱乏帶來的無力感,讓他在此時此刻倍感焦灼。
“必須盡快了解這個世界……”
方云逸在心中默念。指望他人講述是不現實的,祖母沉浸在悲痛中,府中下人眼界有限。
他似乎想起,原主祖父方震天雖為一代武將,卻并非粗鄙武夫,極為重視學識傳承,在建將軍府之初,便特意修建了一座藏書樓,收集兵法典籍、史冊雜記、地理圖志乃至一些武道基礎的各類書籍。
原主身體原因,偶爾被允許去藏書樓靜坐翻看些圖畫多的閑書,對那里有些模糊印象。
那里,或許是他如今可以快速了解這個陌生世界的唯一鑰匙。
……………
接下來的日子,方云逸身體狀況,在劍塔散發的絲絲紫氣滋養下,竟奇跡般地有了些許好轉。
雖然看上去依舊虛弱,時常咳嗽,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樣瀕臨死亡。
他也以此為由,向祖母請求去藏書樓靜養,說是那里清靜,適合休憩,也能翻看些書籍分散悲慟。
老太君見其病情稍穩,心中稍慰,只當他孩子心性,想找個安靜地方,自然不會阻攔,反而吩咐下人打掃藏書樓,添置暖爐軟榻,務必讓小少爺舒適。
于是,方云逸便開始整日泡在藏書樓,他仿佛一塊干涸的海綿,貪婪地吸收著一切能接觸到的信息。
從“大乾風物志”、“九州輿圖”到“大陸通史簡編”,從“武道筑基淺談”到“兵書謀略”,………
通過典籍,他了解到這個名為“蒼玄大陸”的世界、以武道為尊,境界森嚴。
武徒,打熬身體,筑基鍛體,體內氣感初生,便是武道入門之基。
武士,體內元氣初成,貫通經脈,力逾百鈞,身手敏捷遠超常人。
武師,元氣外放,附于兵刃拳腳,開碑裂石,等閑數十人近不得身。到了此境,也算真正登堂入室。
方云逸想起,府中那幾名氣息沉穩的老卒護衛,似乎便是此等境界。
宗師,元氣凝練如實質,可化形護體或遠攻,洞察先機,以一當百并非虛言。
在軍中可為悍將,在江湖可為一派之主。其祖父方震天,便是宗師境中的佼佼者,威震北境。
武尊,元氣轉為更精純的真氣,并與神魂初步交融,能引動些許天地之勢,一招一式威力巨大,有萬夫不當之勇。
此境者,如今已是鳳毛麟角,無一不是一方巨擘人物、或是各大皇朝與頂尖宗門中的底蘊力量。
武圣,傳說中的境界,肉身無瑕,真氣浩如煙海,神魂與天地共鳴,堪稱人形天災。數千年來,蒼玄大陸未曾有明確記載,近乎神話。
就在方云逸沉浸在藏書樓時,朝廷對方家的追封旨意也正式下達。
追封爵位顯赫無比,忠勇王、一等公、忠烈侯,葬禮極盡哀榮,乾帝甚至親自扶靈,痛哭流涕,演足了一場君念臣忠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