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在他蒼白的臉上顯得有些突兀,帶著一絲冰冷的意味。
“怎么?”
方云逸的聲音略微提高,確保周圍一些被動靜吸引過來的士兵都能聽到。
“他張懷遠是打算將我軟禁在此,還是準備就在這里殺了我?”
他的聲音不再那么虛弱,反而語氣中帶著一股銳氣,讓兩名士兵和周圍看熱鬧的士兵都感到一絲意外。
“你在胡說些什么?”矮壯士兵怒道。
“我胡說?”
方云逸猛地踏前一步,雖然身形依舊單薄,但一股無形的氣勢卻陡然散開,竟讓兩名持刀士兵下意識地后退半步。
“我方云逸奉陛下旨意,隨欽差前來北境宣慰將士,祭奠先靈。如今卻被爾等持刀攔在帳內,形同是個囚犯!”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帶著一股壓抑已久的憤怒?!澳銈兘袢找淳驮谶@里動手斬了我,要么就給我滾開?!?
方云逸目光如電,掃視著兩名臉色微變的士兵,以及周圍越聚越多的士兵,聲音鏗鏘落地。
“你們去問問張懷遠,他是不是確定要這么做?他有沒有考慮過,如此對待一個奉旨而來的方家之人,這后果他能不能承受得起。”
這番話如同驚雷,炸得在場眾人目瞪口呆。這還是那個一路上唯唯諾諾、病病殃殃的病秧子嗎?
他怎么突然變得如此……強勢?
就在這時,不遠處出現一名身著中級將領鎧甲、面色倨傲的軍官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此人是張懷遠的心腹之一,姓孫的校尉。他就在附近,早已聽到這邊的吵鬧。
“都TM吵什么吵!”
孫校尉人未至,呵斥聲先到。
他走到近前,鄙夷地看著方云逸,仿佛是在看一只礙眼的臭蟲。
“小子,我看你是認不清這里是什么地方嗎?”這里可是鐵壁關!不是你京都那個破落的方府。
“敢在這里撒野,你真不怕死么?”
方云逸毫無懼色地迎上他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譏笑。
“我怕死?我怕死就不會來這北境!”
“倒是你,還有你背后的張懷遠,莫不說他區區一個鐵壁關鎮守使,就是京都那個老不死的趙元明,你問問他敢不敢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動我?!?
他這話可謂擲地有聲,直接將矛頭指向北境大都督趙元明,點破那層窗戶紙。
孫校尉被噎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尤其是聽到方云逸直呼趙都督為老不死的。
他一時間被氣得額頭青筋暴跳。
“你……你TM這是在找死!”他怒吼一聲,嗆啷一聲完全抽出腰間佩刀,雪亮刀鋒帶著殺氣,作勢就向方云逸劈砍而下。
他本就是性情暴躁之輩,被方云逸如此當眾打臉,哪里還忍得住。
周圍瞬間響起一片驚呼!
一些殘存的禁軍士兵也圍過來,看到這一幕,臉上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病秧子…今天怎么突然如此硬氣?
而且他說的這些話,雖然是難聽,卻似乎……有點道理?
眼看孫校尉的刀鋒就要落下,一聲厲喝聲從人群外傳來。“住手!”
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人群分開,只見張懷遠在一眾親兵的簇擁下,面色鐵青地快步走來。
孫校尉手中的刀僵在半空,不甘地看向走過來的張懷遠。“將軍,他……”
“把刀給我收起來!”張懷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卻是在暗罵其蠢貨。
他其實早已聽到這邊的動靜,本想看看這病秧子能玩出什么花樣,卻沒料到這小子言辭如此犀利,更沒料到孫校尉這個莽夫竟然真的敢當眾動刀。
張懷遠也恨不得一刀宰了這個礙事的方家小子,但是他知道此刻不能。
方云逸有句話戳中他的痛處,那就是連京都的趙都督,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對這病秧子下死手,何況是他張懷遠?
方家是敗落了不假,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朝中并非就沒有了念及方家舊情的老臣,軍中也并非全都服趙都督。
更重要的是,方家背后似乎還牽扯到一些連他們這些世家子弟、都諱莫如深的隱秘。
否則以方家功高震主的程度,當年就不只是男丁戰死沙場那么簡單,京都的老太君和這個病秧子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有些底線,不是他能輕易踏破的,尤其是在這軍中、且在眾目睽睽之下。
孫校尉悻悻地收刀入鞘,但盯著方云逸的眼神依舊如同要吃人。
張懷遠緩緩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殺意,轉向方云逸,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卻依舊帶著冷意。
“方公子,何必動怒?下面的這些人不懂事,也是為確保你的安全。北境不比京都,蠻族細作無孔不入?!?
方云逸看著張懷遠那副虛偽嘴臉,心中冷笑,臉上卻是一片漠然。
“張將軍,你不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安全?被自己人持刀相向,我看不出哪里還會有安全。”
他頓了頓,直接道,“我現在要離開這里,去關外祭拜我阿爺和伯兄。你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給我個痛快話?!?
“若是不同意,盡管動手攔我,看看是我這病秧子的血先流干,還是你張將軍的官帽子先落地!”
他這話已是毫不客氣,將選擇權赤裸裸地拋給他張懷遠。
張懷遠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怒火翻騰。他目光盯著方云逸,仿佛是要將他看穿。
這個病秧子,怎么和得到的情報不一樣,他到底是真的有所依仗,還是選擇了破罐子破摔?
周圍的士兵,尤其是那些禁軍,都屏息靜氣地看著方云逸。
他們看著那個在寒風中衣袂單薄、臉色蒼白,卻站得筆直,與張懷遠這位實權將軍正面相對的少年,心中無不泛起驚濤駭浪。
這哪還是那個路上需要人照顧、宛如隨時都有可能斷氣的病秧子?
這分明就是一頭暫時收斂起爪牙的幼獅,若不是他那病態的臉色依舊,他們幾乎要以為換了一個人。
僵持片刻過后,張懷遠從牙縫里擠出話?!胺焦蛹热粓桃庖腊菹热耍緦④姟匀徊粫钄r?!?
“只是關外兇險,還望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