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逸既然擁有如此恐怖的實力,卻一直隱忍不發,偽裝成病弱之軀,直至今日才在他們面前稍稍顯露……
他千里迢迢來到這危機四伏的北境,真的僅僅只是為了送一封老太君的書信嗎?
這絕無可能!
他必然有著更深層的目的!
聯想到他剛才提及的“謀劃圣旨”,再結合他此刻展露的實力,一個模糊卻令人心潮澎湃的念頭,在周擎天、趙謙等幾人心中逐漸清晰起來。
方家這最后的血脈,恐怕所圖非小!
他來到北境,或許正是要借助他們這些舊部的力量,在這方家根基之地,攪動風云,甚至……重振方家聲威。
方云逸將眾人臉上變幻不定的神色、盡收眼底,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適當的震懾,加上引而不發的意圖,才能讓這些驕傲的悍將真正重視他的到來,而非僅僅將他當作一個需要保護的故人之子。
就在這時,周擎天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方云逸,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試探,沉聲開口。
“賢侄,你……你來此,恐怕并非只是為了送信這么簡單吧?”
他的話音落下,陳烈、趙謙以及其他幾位將領,也瞬間將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方云逸身上,眼神中帶著凝重、期待與探尋。
眾人皆是屏住呼吸,很想知道,這位隱藏至深、一鳴驚人的方家繼承人,究竟會給出怎樣的答案。烏山關,乃至整個北境的未來,或許就將因他接下來的話語而改變。
…………
與此同時,鐵壁關,中軍大帳內。
炭火燒得正旺,與烏山關的凄冷形成鮮明對比。張懷遠端坐主位,下方站著孫校尉和那位留著山羊胡的吳先生。
“將軍,烏山關那邊回復,周擎天以蠻族異動、關防重任為由,拒絕前來鐵壁關面見欽差領取圣旨。”孫校尉甕聲甕氣地稟報。
張懷遠聞言,臉上非但沒有怒色,反而露出一絲預料之中的獰笑。“果然是不出先生所料,這老狐貍謹慎得很。”
吳先生陰惻惻地一笑,捋著山羊胡,“他若真來了,反倒省了我們一番手腳。既然他不來,那便按計劃進行吧。”
張懷遠眼中寒光一閃,“好!先生,一切就依你之計!孫霸!”
“末將在!”孫校尉上前一步。
“你立刻去準備,將庫里那批……加料的糧草清點出來。”張懷遠語氣森然!
“再精心挑選出一批心腹死士,要絕對可靠,身手利落的,配上蠻族的彎刀和箭矢,隨時待命!”
“是!”
孫霸臉上露出殘忍的笑意,領命而去。
吳先生補充道,“將軍,我們還需派一能言善辯之人,明日再去烏山關傳信。”
“就說是欽差大人體恤邊軍將士艱辛,雖重傷無法親至,但已下令,三日后由我軍護送首批足額糧餉前往烏山關,以安軍心。務必讓周擎天他們……盼著這批救命糧。”
“哈哈,好!讓他們在希望中絕望!”
張懷遠撫掌大笑,仿佛已經看到烏山關毒發潰亂、周擎等人授首的場景。
“還有那個方家小病秧子,不是去了烏山關嗎?這樣正好,就讓他們爺孫、叔侄……在黃泉路上做個伴吧!”
……………
此時的黑石堡,蠻族議事大廳。
南院大王兀術魯看著剛剛抵達、風塵仆仆的王庭信使,以及隨行而來的幾位身材格外魁梧、氣息兇悍的部落首領,臉上露出十分滿意的神色。
“戈爾泰!”
“末將在!”
“王庭援軍和三大部落的精銳已至,我軍兵力、士氣皆已達到頂峰!”
兀術魯聲如洪鐘,回蕩在大廳內,“你立刻加派斥候,給本王死死盯住烏山關!”
“尤其是在三日之后,給本王看清楚,他們關內是否會有煙火升起!”
他所謂的“煙火”,自然指的是吳先生計謀中,那毒草“斷腸紅”發作時可能引發的混亂跡象。
“其余各部,即刻整頓兵馬,檢查兵器甲胄,備足箭矢糧草!”
兀術魯猛地站起身,拔出腰間鑲嵌著寶石的彎刀,直指南方,“三日之后,若烏山關生變,便是我大軍南下,踏破此烏山關,直取鐵壁關,兵鋒再指幽州之時!”
“要讓南人的財富和糧食,填充我族人的倉庫,讓我族的蒼狼旗,插滿南方的城頭!”
“吼!吼!吼!”
所有蠻族將領齊聲咆哮,狂暴的戰意和貪婪匯聚成實質般的聲浪,沖出大廳,與北境荒野上空愈發密集的風雪交織在一起。
一場針對烏山關和方云逸的致命風暴,已然在鐵壁關與黑石堡的同時運作下,完成了最后的部署,只待時機一到,便會以雷霆萬鈞之勢,轟然降臨!
而此刻,在烏山關破舊的關樓內,就剩下方云逸和周擎天、趙謙三人。
竹炭燃燒的微弱噼啪聲,在寂靜的關樓內顯得格外清晰。炭火帶來的有限暖意,驅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凝重與方才殘留的震驚。
周擎天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胸腔里翻騰的情緒強行壓下。他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方云逸,那道猙獰的刀疤在跳動的炭火映照下更顯兇悍,但此刻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難以置信和一種近乎狂熱的期盼。
“云逸……”周擎天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打破了沉默,“你……你剛才說的話,還有你顯露的修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日來烏山關,絕不僅僅是為了送信,對嗎?”
趙謙雖未開口,但那雙睿智的眼睛同樣一瞬不瞬地看著方云逸,手中無意識地捻著那幾根被揪斷的胡須,等待著方云逸揭開謎底。
方云逸迎著兩位長輩探究的目光,臉上那抹病態的蒼白并未消退,眼神卻深邃如淵,再無半分偽裝出的怯懦。他輕輕摩挲著手中冰冷的陶碗邊緣,聲音平穩而清晰地開口。
“周伯,趙先生,事到如今,逸兒也不再有所隱瞞。此次北上,確有三大目的。”
“其一,求自保,也為方家謀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