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擎天沉聲匯報,聲音帶著一絲肅殺。
趙謙補充道,“從其中幾人身上搜出了尚未送出的密信,內容涉及我關內布防、糧草儲備,甚至……提到云逸你昨日歸來之事。幸好我們動手及時。”
方云逸站在廳內,望著窗外漸亮天色,空中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
“很好。既然內患已除,接下來,便是與那兀術魯,決一死戰的時候了。”
他轉過身,病態的臉上,那雙眸子亮得驚人,如同即將出鞘的絕世寶劍,寒光凜冽。
“周伯,您傳令下去吧!按照計劃,各隊人馬,準備開始行動!”
“好!”
隨著方云逸一聲令下,這座沉寂的邊關雄堡,如同上緊了發條的戰爭機器,開始按照他設定的軌跡,轟然運轉起來。
一場注定將震動整個北境,乃至影響大乾國運的冰血之戰,即將拉開血腥的帷幕。
…………
黎明,如同羞澀的少女,在鉛灰色云層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微光,卻無法驅散北境荒原上彌漫的肅殺之氣。
今晨的烏山關內外,大雪停止,看上去一片死寂。但這死寂之下,可以感到的氣氛、宛如是緊繃的弓弦,亦猶如是即將噴發的火山。
關墻之上,守軍比往日稀疏了許多,旗幟也有些歪斜,隱約透出一股頹敗和慌亂。關樓最高處,一面略顯殘破的“乾”字大旗,在凜冽寒風中獵獵作響,仿佛是在做著最后的掙扎。
漸漸地關外,遠方的地平線上,一道黑線緩緩浮現,如同不斷擴散的墨跡,逐漸開始染黑雪原的邊際。
低沉的號角聲穿透寒冷的空氣,悠長而蒼涼,帶著蠻荒獨有的氣息。
那是蠻族大軍的先鋒!
不消片刻,黑線變成了潮水,無數的蠻族騎兵如同決堤的洪流,從雪原盡頭洶涌而來。
輕騎如風,卷起漫天雪沫!
重騎如山,踏得大地微微震顫。
五顏六色的部落旗幟在寒風中狂舞,兵器反射著陰冷的天光,形成一片令人感到窒息的金鐵森林。
馬蹄聲由遠及近,最終匯成一片沉悶的雷鳴,轟擊站在烏山關每一個守軍的心頭。
數萬蠻族大軍抵達,在距離烏山關一箭之地外,開始緩緩展開陣型。
中軍處,那面巨大的蒼狼王旗格外醒目。
旗下,南院大王兀術魯出現。
他端坐在一匹神駿異常的黑色戰馬上,身披雪狼王氅,褐色的眼眸如同鷹隼,冷漠地掃視著前方那座看似搖搖欲墜的關隘。
他的左右,戈爾泰、巴魯赤、脫脫不花等大將肅立,目光中帶著侵略與殺戮的欲望。
“嗚——嗚——嗚——”
烏山關上,示警的號角也凄厲地響起,傳遍整個關口,帶著一絲倉促和不安。
關門從內緩緩打開,吊橋被放下。
一隊約千人的烏山關守軍涌出,在關前列陣,看似要阻攔蠻族大軍的前進。
但與對面無邊無際的蠻族大軍相比,這支隊伍卻是顯得如此渺小且單薄。
為首的,卻并非是老將周擎天,而是一個身披銀甲、手持一桿亮銀長槍的少年!
正是方云逸!
他今日褪去那身寬大的布衣,換上了一套合身的銀色鎧甲。鎧甲并非嶄新,上面甚至帶著些許劃痕。
但穿在他清瘦卻挺直的身軀上,竟隱隱透出一股與他病弱面容截然不同的英氣與銳利。
臉色仍舊病態,嘴唇也缺乏血色,但那雙眼睛,深邃如淵,平靜地注視著前方如同潮水般的蠻族大軍,沒有絲毫的懼意。
這是他第一次,在萬眾矚目之下,披甲持槍上陣。那桿亮銀長槍,在他手中仿佛沒有重量,槍尖斜指地面,雪亮的鋒刃在晦暗天光下流轉著寒芒。
“他就是方家的那個小子?”兀術魯微瞇起雙眼,遠遠打量方云逸,語氣帶著一絲玩味。
“倒是比他那個死鬼老爹,多了幾分裝模作樣的氣勢。只可惜,是個短命相。”
脫脫不花在一旁低聲道,“大王,看烏山關這陣勢,守軍士氣低落,兵力稀疏,方云逸親自出陣,看來他信中所言非虛,周擎天恐怕真的舊傷復發,無法指揮大軍了。”
兀術魯卻是冷哼一聲,“是不是真的,我們一試便知。戈爾泰!”
“末將在!”
戈爾泰策馬出列,臉上帶著嗜血的興奮。
“去,陪這病秧子玩玩。看看他有沒有他老子方文遠一成的本事!記住,別真的打死了,留他性命,本王還有用。”
兀術魯下令,語氣輕蔑。
“遵將令!”
戈爾泰獰笑一聲,一夾馬腹,帶著本部數百精銳輕騎,如同離弦之箭,沖向烏山關前那支單薄的隊伍。
“方家小兒!聽說你病得快死了,不在家里躺著,跑來這里送死嗎?”
戈爾泰人未至,囂張的吼聲已經傳來,用的是生硬卻充滿侮辱的大乾官話。
烏山關前列陣的守軍出現一陣騷動,顯然是被蠻族騎兵的氣勢所懾。
方云逸端坐馬上,面對疾馳而來的蠻族騎兵,臉上依舊平靜。他只是輕輕抬起手中亮銀長槍,槍尖遙指戈爾泰,聲音清朗,卻帶著一股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雙方軍陣之中。
“蠻族老匹夫,犯我疆土,傷我百姓。今日,我方云逸在此,豈容爾等猖狂!”
他聲音中的虛弱感似乎減弱不少,多了一份鏗鏘。話音未落,他猛地一夾馬腹,那匹看似普通的戰馬竟發出一聲嘶鳴,載著他,單人獨騎,迎著數百蠻族輕騎沖了上去!
“少爺不可!”
烏山關城頭上,有將領失聲驚呼。
蠻族軍陣中也發出一陣哄笑,認為這病秧子簡直是瘋了,自尋死路。
戈爾泰更是狂笑,“找死!”
他揮舞著彎刀,加速沖來,眼中似乎已經看到將方云逸斬于馬下的場景。
雙方距離急速拉近!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就在戈爾泰彎刀即將劈下的瞬間,方云逸動了。
他手腕一抖,亮銀長槍如同毒龍出洞,化作一道銀光閃過,竟是后發先至,直刺戈爾泰咽喉。
方云逸這一槍,快!準!狠!完全就不像是一個病弱之人所能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