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立刻屏住呼吸,我也停住腳步,側(cè)耳傾聽。
空氣凝固了。只有不知道哪個房間的水管的滴答聲,清晰得像是敲在耳膜上。
幾秒鐘的死寂后,什么特別的聲音都沒有。毛令皺了皺眉,剛要開口,一陣極其輕微的、仿佛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從我們剛剛離開的401門內(nèi)傳了出來。
我們都聽見了。
那聲音非常短暫,一下就沒了,但在過分安靜的走廊里,刺耳得像一聲尖叫。
莎莎的臉色白了白,下意識抓住了毛令的胳膊。小叔身體緊繃,眼神銳利地盯住房門,手慢慢摸向了腰間——那里正是他的八卦鏡,還有一把銅錢辟邪劍。
“聽錯了?”莎莎幾乎是用氣聲問,但自己都不信。
毛令搖了搖頭,慢慢挪到門邊,把耳朵貼近門板。我也屏息凝神,心臟在胸腔里擂鼓。
又是幾秒過去,門內(nèi)再無動靜。就在我們稍微松懈,以為是風聲或者錯覺時——
“嗒。”
一聲輕響。
非常明確,是里面有什么小東西掉在地板上的聲音。可能是筆,可能是鑰匙,也可能是……別的什么。
我們?nèi)齻€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401我們剛剛離開,里面不可能有人。桌子床都沒用,雜物也都帶走了,哪里來的東西掉落?
小叔當機立斷,做了個“后退”的手勢,壓低聲音:“別管了,快走!”
毛令卻有點不甘心,他指了指房門,用口型說:“鑰匙。”
他是指我們離開時鎖門了嗎?我記得我隨手帶上了,應該是鎖了。但現(xiàn)在……
莎莎向樓梯口輕手輕腳地退去。我也覺得毛骨悚然,那股想要立刻逃離的沖動再次攥緊了我。可手機口袋里那份冰冷的觸感,和備忘錄里那行詭異的字,卻像鉤子一樣拽著我的腳。
“小叔,走!”我壓低聲音催促。
毛令最后狐疑地看了一眼401的門,終于轉(zhuǎn)身跟上。
正當我們躡手躡腳地快步走向樓梯,時,五樓那種床跟墻晃動伴隨著嗯嗯啊啊的聲音又來了。可此時管不了那么多了,盡量不發(fā)出聲音。
身后的走廊燈光也隨著我們的遠離逐漸熄滅,重新陷入黑暗。401,以及更深處那間411,都被吞沒在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陰影里。
直到轉(zhuǎn)過樓梯拐角,踏上向一樓的臺階,我們才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著下了樓。
沖出一樓門口,略帶涼意的空氣撲面而來,遠處路燈的光暈顯得無比親切。
我們都有些氣喘,回頭望向那棟黑黢黢的老樓,四樓的窗戶沒有一扇亮燈,安靜地潛伏在夜色中,像一頭沉默的巨獸。
“媽的,這鬼地方!”毛令啐了一口,心有余悸。
莎莎撫著胸口:“剛才……到底是什么聲音?”
小叔點燃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以后再遇到這種情況千萬不要湊前去看,也不要好奇。”他看向我,“龍飛,你怎么樣?沒事吧?”
我搖搖頭,手心全是冷汗。剛才門內(nèi)的異響更加深了我的不安。401里我們很確定,肯定沒有人。那聲音從何而來?和411有關(guān)嗎?還是……純粹是這棟樓本身的問題?
“我沒事。”我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回答。
我們走到停在路邊的車內(nèi)。毛令和莎莎上了后座,我一看誰開車,只有我了。我拉開駕駛室的門,剛要上車,動作卻頓住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四樓。401的窗戶黑著。可就在它旁邊,隔著一個單元的位置……好像有一扇窗戶,隱約透出了一點極其微弱的光。
不是燈光,更像是……屏幕的冷光,或者燭火?非常暗淡,一閃即逝,讓我?guī)缀跻詾槭清e覺。
是411的方向嗎?我不敢確定。
“龍飛?上車啊!”小叔在車里催促。
“來了。”我應了一聲,迅速鉆進車里,關(guān)上門,隔絕了外面那棟令人不安的建筑。
車子發(fā)動,駛離了這片老舊的小區(qū)。毛令和莎莎在后面低聲交談,復盤著剛才的詭異經(jīng)歷。我則專注地開車,煙霧在車廂里裊裊飄散。
我靠在椅背上,緊握方向盤,試圖把那些混亂恐怖的畫面趕出腦海。但掌心仿佛還殘留著411門把的冰冷,耳邊似乎還縈繞著那聲模糊的嘆息,還有401門內(nèi)那清晰的“嗒”的一聲。
以及,手機里那條我毫無印象的備忘錄。
“411的鑰匙,在窗臺第三盆綠蘿下面。”
綠蘿……401窗臺確實有綠蘿。那是以前租客留下的嗎?還是房東的?如果鑰匙真的在那里……,還有我為什么會有這個備忘錄?難道在411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露露也是活人?可是為什么突然就不見了呢?
我猛地睜開眼睛,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這些疑問在腦子里揮之不去。
如果鑰匙真的在,那意味著什么?是誰留下的提示?目的又是什么?難道是露露留給我的暗示,是想讓我繼續(xù)跟她在那里纏綿?
還是說,這一切,包括這條備忘錄,都是某種更深層幻覺的一部分?
我攥緊了口袋里的手機,冰冷的金屬外殼硌著手心。
回去?絕不可能。
但那條備忘錄,和今晚所有的詭異片段一起,像一枚生銹的釘子,深深楔進了我的記憶里。
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被看見,就再也無法假裝它不存在了。
夜色中,車子漸行漸遠,將那棟沉睡的老樓遠遠拋在身后。但我知道,它就在那里。
還是先去你家吧!看來事情越來越復雜了。坐在后排的莎莎說著,毛令也附和著“嗯”了一聲,聽他倆這么說,思索了片刻,覺得不無道理,老話說得好:“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既然這里沒了思路,說不定下個地方就是解題關(guān)鍵。
就這樣在夜色中我開車疾馳,打開高德導航按照身份證的地址開去。可開了足足有兩個小時,感覺也有些疲憊了,整個人僵的不行,回頭看了看他倆,已經(jīng)是呼呼大睡了,毛令還是不是的發(fā)出驚天的呼嚕聲。
瞅了一眼導航,臥槽!怎么還有一百多公里,總共就一百多公里啊!難道………是壓根沒動?
不信邪的我靠邊停下車,隔著窗戶看了一眼外面,似乎確實很熟悉,那個旅館的老樓以及霓虹燈上滾動的字,不得不讓我覺得,這兩個小時壓根就沒動!
小叔!莎莎,你倆快醒醒!聽到我的喊叫聲,莎莎率先發(fā)了聲。干嘛?到了嗎?一旁的毛令也揉了揉眼。
我整個人已經(jīng)顫動的不行了,哆哆嗦嗦的蹦出幾個字“鬼……鬼打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