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發(fā)現(xiàn)那女人,一直往那堆跳動的火苗里扔燒紙(有的地方叫紙錢)。
那火光在深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詭異,明明沒有風(fēng),火苗卻像被什么東西牽引著,扭曲著。更滲人的是,只要她扔一把紙錢進(jìn)去,天上就會毫無征兆地飄下一大片。
那些紅色的紙錢,像一場無聲的落花,密密麻麻地落在她和身邊那個小孩的腳邊。
可那兩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腳下堆積的不是燒紙,而是路邊的塵土。
那畫面太特么邪門了,看得我后背發(fā)涼,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直沖天靈蓋。我不敢再多看一眼,幾乎是落荒而逃,直到跑出那條街,才敢停下來大口喘氣,心臟還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可越是跑,腦子里那個念頭就越發(fā)清晰的讓人害怕:地上那些飄落的紙錢,難道真是她手里扔出去的那些變的?這大半夜的,街上連只野狗都沒有,怎么偏偏會有個女人領(lǐng)著個孩子,在路邊燒紙?
想到這兒,我脖子感覺一陣涼風(fēng),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那兩人……恐怕不是正常人。
本來我是想直接回醫(yī)院的,可一想到回去的路上還得經(jīng)過那條街,還得面對那對詭異的母子,我就打心底里發(fā)怵。
再加上當(dāng)時我肚子餓得咕咕叫,實在沒力氣多繞路,就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幾步,想看看能不能碰上一家還沒關(guān)門的店,哪怕喝個湯也行啊。
往前走了大概一百多米,昏暗的路燈盡頭,終于出現(xiàn)了一家亮著燈的中百便利。
我趕緊走過去,到了門口才看清,確實是一家便利店。
可這家店……怎么說呢,雖然面積還說的過去,但里面的燈光昏暗得像是隨時要斷電,整個店看起來破破爛爛的,跟鄉(xiāng)下村口那種幾十年沒翻新的小賣部似的。
我一度懷疑是不是冒充的中百便利。門口的陰影里,隱約坐著一個佝僂的身影,是個老頭兒。
反正總比餓著強(qiáng)。我尋思著,哪怕東西再差,不用光喝湯了,至少能填飽肚子,況且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
于是,我硬著頭皮走進(jìn)去,沖著門口的老頭兒說:“老板,給我來個手撕雞唄?”
沒想到,他頭都沒抬,眼皮都沒撩一下,慢悠悠地從喉嚨里滾出兩個字,帶著一股子陰冷的寒氣:“滾蛋。”
我愣了一下,心里想有病吧你,招你惹你了還罵人,我不解氣又問:“大叔,你這便利店咋還不賣吃的呢?那……面包,方便面啥的有沒有?”
他依舊沒理我,只是用一根枯樹枝一樣的手指,指了指屋里,聲音沙啞得像磨砂紙:“自己去拿。”
說完,她又像一尊雕塑一樣,繼續(xù)坐在那里不動了。
我就站在那兒,歪著頭打量他。我真沒見過這么離譜的老板,心里暗罵,真尼瑪為老不尊,就這樣的老板早晚得給搞黃了店,這么大的連鎖店怎么會有這樣的加盟商。
也許就是因為白天沒人來,他才只能晚上開業(yè),賺點(diǎn)“辛苦錢”吧。我自我安慰著,沒再理他,抬腳往屋里走。畢竟我是來買東西的,犯不著跟一個怪脾氣的老太太置氣。
可剛往里走了一步,我就愣住了。
這家店賣的……都是些什么東西?
左手邊一整排貨架,擺滿了面包。什么棗泥糕、坨爐、芝士餅……可那些東西,看起來不像是剛出爐的,倒像是在那兒放了好幾年一樣。
顏色灰敗,干癟得厲害,硬得跟磚頭似的。我甚至懷疑,要是真咬一口,能不能直接硌掉我兩顆大牙。
右手邊一排放著的是水果。東西倒是不少,但種類單一得可憐,只有橘子、蘋果,桃子、……可那些水果,一個個都干癟萎縮,表皮皺巴巴的,甚至有些已經(jīng)爛了,散發(fā)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
更離譜的是那些零食。什么小魷魚,淄博燒烤,衛(wèi)龍辣條等等。
最讓我反胃的是,所有東西上面都落著厚厚的一層灰,有些貨架的角落里,甚至已經(jīng)結(jié)上了蜘蛛網(wǎng)。
我強(qiáng)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在里面挑了又挑,最后勉強(qiáng)選了幾樣看起來沒那么“慘不忍睹”的,拿到門口,問那老頭兒多少錢。
就在我把東西放在柜臺上的那一瞬間,老頭兒緩緩地抬起了頭。
臥槽!
那一瞬間,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涼了半截。
這哪是一張人臉啊?
說他有”一百多歲了我都信。那張臉上布滿了深不見底的溝壑,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顴骨高高聳起,一個鷹鉤鼻顯得格外突兀。大晚上的,這張臉簡直能直接把人嚇出心臟病。
可最嚇人的,是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竟然出奇地“有神”。有那么一瞬間,我仿佛看見他渾濁的眼底,閃過一道幽幽的、綠油油的賊光,像極了深山里饑餓的野獸。
我被他那張臉嚇得徹底傻了,大腦一片空白,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張錢遞過去,只想趕緊買完東西離開這個鬼地方。因為只要看著那雙眼睛,我就感覺后背像是貼了一塊冰,冷得我直打哆嗦。
然而,老頭兒吖接過錢,只是用他那雙枯枝般的手指捻了捻,然后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緊接著,他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冷笑著吐出一句:“你離開吧,東西我不能賣你。”
我當(dāng)場就傻眼了,腦子一片漿糊,迷糊地問:“大叔,啥意思?為啥不賣給我?”
他還是那副死樣子,慢悠悠地說:“沒意思,就是不賣。”
我心里開始犯嘀咕,難道……是我剛才撿的那張錢有問題?老頭兒看我拿假錢忽悠他,生氣了?
我趕緊又說:“大叔,您是不是不愛收現(xiàn)金?我微信或者支付寶給您也行。”
可他還是搖頭,聲音陰惻惻的:“跟錢沒關(guān)系,就是不賣。你趕緊走吧。”
這下我有點(diǎn)不樂意了,心里的火氣也冒了出來:“你特么是不是玩我呢?你家東西這么埋汰,我好容易挑出來幾樣能吃的,結(jié)果你告訴我這就不賣了?你這不是折騰人玩嗎?”
可能這句話真的把他惹毛了。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我也被激出了火氣,往那一站,梗著脖子瞪回去。
可當(dāng)我真正對上她那雙眼睛時,我后悔了。
那眼神太嚇人了。說不好聽的,跟電影里演的喪尸一模一樣。
眼珠子上蒙著一層白花花的東西,沒有一絲活人的神采,就那么直勾勾地、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的靈魂都吸進(jìn)去。,
我們對視了一會兒,我腦門上開始冒出豆大的冷汗,心也虛得不行,總感覺這老頭兒身上有什么說不出的邪門之處。
而且,他的眼神越來越凌厲,那股壓迫感越來越強(qiáng),看得我腿肚子都在打顫,正琢磨著是不是要轉(zhuǎn)身就跑的時候,門外突然又進(jìn)來一個人。
是個男的。
屋里的光線太暗,沒看清他長什么樣。但他一進(jìn)門,就跟我說了同樣的話:“老板,有吃的么?”
這句話,算是救了我,一命。
因為老頭兒的注意力被轉(zhuǎn)移了,他又把頭低了下去,還是那副慢吞吞的語調(diào):“滾蛋,不賣。”
那男的不死心,又問:“你這有沒有吃的啊?”
他這么一說,我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趕緊走過去,一把拉住那男的胳膊,把他拽到旁邊,壓低聲音說:“哥們,這老頭兒不知道為啥,死活不賣我東西。我把錢給你,你幫我把東西買了行嗎?”
那男的被我弄得一愣,疑惑地問:“他一個開店的,為啥不賣你東西啊?”
“可能剛才我說話沖了點(diǎn),他不樂意了吧。”我隨口編了個理由,然后又補(bǔ)充道,“哥們,求你了,我真是餓得不行了。而且我兜里還有兩根煙,一會兒咱倆一人一根,分著抽了。”
一聽我說兜里有煙,那男的眼珠子當(dāng)時就亮了,立刻換上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行,老弟,夠意思!我去幫你問問。”
說完,他就拿著東西去找老頭兒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竟然覺得有點(diǎn)好笑。果然投其所好好用啊,出門在外,有時候錢都不好使。
果然,那男的把錢遞過去的時候,老頭兒什么都沒說,直接接過來拿了東西,付錢讓他走了。
這下我更迷糊了,也更害怕了。怎么著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一點(diǎn)得罪了這老頭兒,他非要跟我過不去?
后來,我倆一起走出了便利店。
那男的把東西遞給我,我也是真餓了,拿起一塊哦,也沒多想,直接就咬了一口。
但東西剛進(jìn)嘴的那一瞬間,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那根本不是蛋糕的味道。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陳腐的、像是紙張和灰塵混合在一起的怪味,還帶著一股……泥土的腥氣。
我猛地吐了出來,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味道似乎跟之前在旅館吃到的紙面包一個味兒。
這時,借著路邊昏黃的路燈,我低頭一看,手里的“蛋糕”,在燈光下,竟然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灰綠色,上面還印著暗紅色的、像是……符咒一樣的花紋。
我猛地抬頭看向那家便利店,剛才還亮著燈的店,此刻已經(jīng)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門口空空蕩蕩,哪還有那個老頭兒的身影?
而剛才那個幫我買東西的男人,不知何時,也已經(jīng)消失在了夜色里。
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我渾身冰冷,這才意識到,剛才我遞給那男人的錢,好像……也是從那條街上撿來的,那些飄落的、淡紅色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