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枯燥的,兇手仿佛突然銷聲匿跡。
這讓白晝覺得自己在尋找兇手這件事上有些樂觀。
不過在第一天深夜,他看到了一道影子,由于巡邏的族人眾多,一閃而過。
他的信心頓時增強不少,他是對的,兇手還會來。
在接下來的每一天,白晝都能看到那個影子。
存在于他眼里,仿佛只有他能看到的鬼影,其他人都沒發覺。
連續六天,那是他的專屬鬼魂,只與他對望,然后一閃而逝,像個害羞的小姑娘,又像蟄伏暗處的毒蟲。
白晝沒有跟別人說起這件事,那些不相信他的人只會更加不信任。
通過這幾天,他試著去讀懂兇手,兇手是一個固執的人,立下血字表明誓言,但行徑更像一只鎖定獵物的野獸,每晚都伺機行動,但是無奈族人防護太嚴,一直沒機會下手。
可以確定一個事實,煙花師傅就是最后一個人,兇手是不會放棄的,只有殺了煙花師傅,這場悲劇才會畫上句號。
白晝不允許發生這種事,如果兇手是野獸,他便要化身獵人。
這幾天他腦袋里一直在想馴獸師的事。
據說劍風雷長老在馴獸師體內種下了法術,他出不來野獸營地,就是最好的不在場證明。
白晝感覺馴獸師有些不對勁兒,哪里不對勁兒又說不上來。
他拜托劍雨笙去監視過馴獸師,六天之內,馴獸師一切正常,包括黑影幾次出現的時間,馴獸師都在野獸營地睡覺。
白晝這才打消懷疑,兇手的真實身份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今天是七日之約的最后一天,白晝的心情既忐忑,又有些期待。
夜里,一切都靜悄悄的,族人對抓住兇手的熱忱已經慢慢消退,懷疑對象又慢慢轉移到白晝身上。
白晝心里清楚,他看到的那個黑影就是真正的兇手,此時在暗處伺機而動。
隨著夜越來越深,路上巡邏的人少了。
只剩白晝一人守在煙花師傅家,他有預感,月黑風高,正是殺人夜,今天是最后一天,他堅信兇手會抓住這個機會。
他隱匿自己,歸于暗處,等待那道鬼影出現。
時間默默前移,烏云漫住藍月。
白晝眨了一下眼睛,煙花師傅家門前憑空出現一道靜謐的黑影。
門開了又關,像風兒在作怪。
他瞬間打了一個激靈,從房頂跳了下去,攔住了黑影。
終于,暗處的人與暗處的鬼在明處相遇。
借著月光,白晝看得清晰。
黑衣劍客臉戴一張青色惡鬼面具,獠牙上下交叉,染上斑駁的血跡。
白晝想從體型上判斷敵人的身份,但黑衣劍客的衣服空蕩蕩的,里面一半都是空氣,根本看不出體型如何。
白晝抽出了災鳴劍。“你終于舍得現身了。”
黑衣人也抽出了背后的那把劍,尺寸和災鳴劍相同,殺氣騰騰。
白晝全身戒備,惡鬼面具下不管是人是鬼,都是殺了三個族人的兇手,他要做的很簡單,制服兇手。
他凌空挽了一個劍花,開始大力進攻,黑衣劍客舉劍迎擊。
兩把劍在黑夜中交戈,卻沒發出一點聲音,仿佛萬物的聲音都被黑衣劍客手中的劍吸收了。
幾番過招后,白晝擺出碎心的起手姿勢,劍刃化作一道流線,精準地砍在黑衣人胸膛上。
發出叮當一聲回響,黑衣劍客衣服下一定穿了鎧甲。
黑衣劍客反擊很猛,劍鋒貼著白晝的臉呼嘯而過,動作迅速,力量更是不可阻擋。
令白晝奇怪的是,黑衣劍客似乎不愿取他的性命。
兩人打了不下三十回合。
白晝使出渾身解數,依舊不能制服黑衣劍客。
突然黑衣劍客放棄糾纏,抽身而退。
白晝沒法留住一個比自己強的人,閃電遍的刺出一劍,但是攻擊只是割下黑衣的一塊一角。
黑衣劍客帶著嘲弄,無聲融進夜色。
白晝從地上撿起黑衣人遺留的衣角,布料上面帶有細細的鱗片,觸感很滑。“這是什么?”
白晝突然看到窗戶后,煙花師傅滿是驚恐的臉。
白晝走到窗戶旁問道:“老師傅,那個人想殺你,你知道為什么。”
煙花師傅像被什么嚇到了,嘴里不住呢喃。“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誰?你知道真相!老師傅,他是誰?”
煙花師傅開始劇烈得甩動腦袋,眼里滿是驚恐。“是鬼魂,是他的鬼魂,族長的鬼魂。”
煙花師傅仰起頭,這個老人開始流淚。
白晝知道老師傅說的是先族長。“先族長已經死了。”
“他回來了!化作厲鬼,索人性命。”
“人會被自己的罪過拖垮,唯有罪人害怕鬼魂,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們,是我們。”煙花師傅突然合上嘴,再也不吱聲,踉蹌地轉過身子。
白晝的耐心快被磨光了,他的手穿過窗戶拉住老師傅。“老師傅,你必須告訴我是誰?”
煙花師傅被嚇壞了。“饒了我,都死了,都死了,不要索我的命,我還有家人。”
“我不是……”
白晝話沒說完,院子外涌入了一群人。
帶頭的是刑罰長老。
劍歷大聲喊道,“抓住白晝!他要殺了老師傅!”
該死,這個時候來搗亂。
白晝放棄煙花師傅,轉身翻過籬笆,落荒而逃。
他不信任劍歷,對方也不會給他任何解釋機會。
他只能逃跑,依靠自己找到兇手證明清白。
黑夜中,村落喧鬧起來。
白晝跑起來沒人追的上,將追兵甩掉,找了一處稻草堆躲了進去。
他陷入新的迷茫,所有線索都斷了,事情再次回到原點,他又成為了兇手。
他不喜歡這種蒙著一層霧的感覺,兇手到底是誰?明明已經很接近了。
突然白晝想到什么,掏出一件東西,是從黑衣劍客身上削下來的衣角。
布料很奇怪,表面帶著細鱗,滑滑的,這樣的材質從沒見過。
也許它能告訴他。
白晝從藏身點出來,潛入裁縫秋菊嫂家。
他如一道鬼魂站在床前,用劍鞘捅了一下正在熟睡的秋菊嫂。
秋菊嫂猛地驚醒,看到床頭的人影,嚇得不輕。“別殺我,別殺我。”
她聯想到三位族人的死,直接認定白晝就是兇手。
白晝沒時間耽誤在這,他抽出災鳴劍橫在裁縫脖子上。“按我說的做,我就不殺你。”
“我做,我做,什么都做,只要別殺我。”秋菊嫂驚恐地回答,她自持有些姿色,但對方只是個孩子啊。
白晝將黑衣劍客衣角拿出來。“這是一塊衣角,告訴我它從何而來,或者你給誰做過這種材質的衣服。”
秋菊嫂顫抖著接過衣角,黑暗中的臉蛋莫名紅躁,將床頭的燈打開,仔細端詳。
“這東西不是我做的,這種材質,如果沒猜錯,是匿行獸的皮。”
“匿行獸?”
“它們是一種奇怪的野獸,不管是行走還是捕獵,都不會產生一絲聲音,據說它的皮會吸收聲音。”秋菊嫂用手指捻動衣角,連摩擦的聲音都沒有。“你看,就是這樣,沒有聲音。”
白晝問道:“哪里能找到匿行獸?林海么。”
“不用去那么危險的地方,我記得野獸營地就有一只。”
“野獸營地么?得罪了!”白晝用劍柄打暈了裁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