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很大,死去的人又有多少呢?”墨猙柔和地說。
“不知道,應該沒人統計過。”白晝不知該如何回答,于是問道,“你害怕么?”
“害怕?”墨猙含著笑意搖搖頭說,“不,自從成為月宗的刺客后,在我情感中,就沒有害怕了,我只是好奇,感覺傳說中的人物一個接一個冒出來,不管鐵巨船和那怪物誰贏,大概都會追上來吧。”
傳說中的人物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這句話說到正點了。
我也有相同的感想。
白晝在心中附和,對于墨猙,他毫不吝嗇地說出自己知道故事。
“對比龍子,我更傾向于鐵巨船追上來,鐵屑群島的鐵船王是個正直的人。在荒古時代,七個宗族沒有分裂,鐵船王的祖先跟另外六個人一起并肩作戰。”
“是跟混沌邪龍的戰爭?”墨猙問。
白晝搖搖頭。“那是更久遠的故事,他們是跟這片土地更久遠的主人的戰爭,邪神一族,他們掙脫了邪神的枷鎖,前往一座神之塔,請求神明的幫助,祈禱得到了回應,神明出現了,帶領他們奪回了世界。。”
墨猙噗嗤笑了,“你想跟我,這個世界真的有一位神,他現在正看著我們么?他對現在的世界有意見么?是他降下神罰了,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么?”
白晝瞥了一眼墨猙,讓他震驚的是,他看見了她眼里的淚,“那時候才是黑暗的年代,北荒還被稱為神棄之地。”
“我從來沒聽過這個故事,也許太過古老,知道的人并不多,我在月宗學習過,那些畸是混沌邪龍的兒子。”墨猙回答,同時深感自己無知。
“我也是意外知道的,七子覲神改變了世界,而混沌邪龍只是一個入侵者,它來到這個世界,想要統治,它失敗了,又卷土重來,希望這次會有人再次被擊敗它。”說到這的時候,白晝又想起了半日師父。
這個時候,劍無又會在哪里呢。
他拜師的時候,沒想過劍無就是劍凌神。
這個世界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劍凌神。
墨猙看著延伸蜿蜒的江道,“我覺得他們都在阻止我們到達目的地,或許我們應該找一個其他地方,不受邪惡波及的地方,總會有那種平靜的地方,對么?”
白晝不忍心欺騙她,可他必須說,“你看到那些畸形野獸了,它們被稱為靈力吞噬者,滅光者,只有有一片凈土,它們都能感受的到,并摧毀,是一群非常惡心的家伙。”
“所以說,你要反抗它們?”
“我......”白晝被問住了,“說實話,我還沒想好。”他實話實說。
墨猙目光中有莫名的東西閃動,“你知道,這不會是某一個人的責任,那個瞎眼的老人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
“我知道。”白晝點點頭。
戰爭是殘酷的,在歷史上,只留下了劍凌神的名字,而那些和他并肩戰斗的人們,早就化成了塵土。
英雄冢,萬骨枯。
在面對混沌邪龍時,他們的血肉被剝離筋骨,筋骨又被燒焦化作塵埃。可他們仍然繼續前進,只為了反抗邪龍的暴虐。
“你就沒有想過遠離這種生活?”墨猙問道?
白晝搖搖頭。
“如果你成為了一個修仙者,那么你永遠不會改變。”他低聲訴說道,“因為我們知道,我們停不下來,力量越大,欲望越大,你會追求虛無縹緲的東西,想讓它成為現實。”
白晝遠望著處于暗淡之中的世界,山川,江流,還有某個傍江而建的村莊。
他心中激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可悲之情。
“真到那個時候,人類還是會奮起反抗的,他們忍受不了黑暗,并且他們人受不了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墨猙出乎意外地點點頭。
“你說的沒錯,欲望和貪念。”白晝說,“修仙者應該在戰場上死去,而非壽終正寢。”
“修仙者應該在床上死去,欲生欲死也好過跟人戰斗丟了性命。”墨猙反駁道,她持有不同意見,聲音霎時因憤怒而尖銳。“你聽見了嗎?無數靈魂被掩埋在江流,大海,高山和土壤之下。他們的兄弟姐妹父母妻兒,西蠻的巨人,北荒的人類——甚至是修仙者,妖族的每一個勢力在這世界之中都有各自遺骨。他們有好人,也有壞人,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只有一個,就是死亡,凡人皆有一死,仙人也不例外,沒有人希望美好的明天,沒有人希望美好的世界,你懂么。”
“人們享受現在,看看我們做了些什么就知道了,我們現在打來打去又為了什么?現凡大戰、暗殺挑撥、邊界紛爭。每個人,每個勢力都變得小氣變得墮落,人都是為了自己活著。”
白晝沉默著,直到墨猙轉過臉來。
“白晝,我不希望你死。”她柔和地說,“在跟我說說故事吧,我喜歡聽你講故事。”
他一直凝視著她的眼睛,那雙跟星星十分相似的眼睛。
一個宣揚人應該自私點的女人,剛才卻把唯一存活的手段給了他。
“我幾乎不擅長講故事。”白晝承認道,“也不懂那些過往的歷史。”
“我想聽你的故事。”墨猙有些期待地說。
他不善向其他人表露心聲。
不過對墨猙他還是愿意破例的。
“不管世界發展到什么層次,就像你說的,自私或許是人之常情。我小時候是孤兒院的青院長把我撫養成人,他是個好人。在我小時候他為我制作小木劍,還讓我騎在他肩上在孤兒院的各個角落穿梭。帶我去看日出,睡前給我講童話故事。”
墨猙期待道:“繼續說。”
“我的世界是個很奇怪的世界,一般人難以想象世界會發展到那個地步,即便我成為了修仙者,也未必能適應那種為了生存只能妥協的世界。”
“你的家鄉什么都沒有么?”
“正相反,那里什么都有,所以導致人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墨猙沉默,三言兩語,她變得更加迷惑了。
她在腦海里構建不出白晝的家鄉。
這讓她很受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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