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阿毛受到召喚,立刻回到刑飛羽的護罩之內。
隨即柳暮煙的身體覆蓋一層金色光輝,散發的熱量和亮度一直延伸到所在管路的盡頭。
光輝所經之處,畸獸全部變成可焦炭。
刑飛羽張開嘴巴,久久沒有合上,一個第四境的修仙者,能造成如此威力,實在讓人驚嘆。
不愧是千滅畫圣的女兒。
真是小看她了。
“跟著我。”柳暮煙的聲音有些空靈,“我們沖出去。”
她的身體就像一個小太陽,沿著地下水管路一直緩緩前進,在她的光芒面前,畸獸不堪一擊。
刑飛羽心花怒放地跟著柳暮煙,根本沒想過違抗命令,她真的好帥氣。
柳暮煙本身就是一片金色光幕,就像一個金色的發光犀牛,沖過密密麻麻的雞群。
她的心情無比暢快,她壓抑太久了,需要一種方式釋放。
感謝這些畸獸,她所憎恨的東西,這一次,她絕不會手下留情。
很快,他們就殺到了地下管路的出口。
這是從山體支出來的廢棄管路,已經不走水了。
外面的世界盡收眼底,那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廢墟。
烏鴉幾乎平行著成群盤旋,高度讓人心驚膽戰,但比不上所看到的景象震懾人心。
從這個角度,能夠俯瞰整個下城區。
此時的下城區已經從一個文明世界,化作了蠻荒世界。
百分之九十的建筑都坍塌了,到處都是硝煙,養育扶君城人民的王母江成為了尸體的溫床。
被泡得腫脹的殘缺尸體漂浮在上面,隨波逐流,江水變得渾濁暗紅。
淪為廢墟的城市中間并非沒有活物,那些面目可憎的猿猴畸獸,像是樹洞下蟻穴中的螞蟻,密密麻麻,成群游蕩。
柳暮煙突然驚呼一聲。
“怎么了?”刑飛羽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看到天啟巨山上更加殘酷的景象,死人和活人,全部掛在突出山體的木矛上。
讓人奇怪的是,木矛怎么能夠穿破石頭呢,兩者密度不一樣,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種地步。
可眼前的景象就是如此,凡人被掛在天啟巨山的山壁上。
給人的感覺就像,曬晾風干的肉干。
從現在開始,人類已經從食物鏈的頂端,跌落到最底層了。
“你有辦法穿過下城區么?”刑飛羽問。
他心中清楚,這些都是王邪的把戲,就像千羽閣滅門是那些在木矛上凝視他的頭顱。
柳暮煙猶豫地點點頭。
刑飛羽目光閃爍,最終下了決定,“我可以把你送出去。”
柳暮煙聽出他話里另外一層意思,“那你要去哪里?你不一起走么?”
“我還有使命,世界變成這個樣子,都是我的錯。”
“你的錯?”柳暮煙眨了眨漂亮眼睛,她覺得面前的丑陋男人越來越神秘了。
很少有人把災難歸咎在自己身上,除非災難真的因他而起。
刑飛羽苦笑道:“說來話長,我們走吧。”
柳暮煙看著地獄之景的下城區,然后看了看身邊無比丑陋的男人,似乎下了某種決定,“如果你口中的王邪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假如我能回到家,會說服父親,讓他幫助你,消滅它。”
刑飛羽有些錯愕,然后笑了笑,“那我先提前謝謝你。”
看到刑飛羽不相信的表情,他并不知道她是千滅畫圣的女兒。
柳暮煙搖了搖頭,堅定地說,“我們走吧。”
“畸獸會感受到靈力波動。”刑飛羽看了下高度,“我們從這里跳下去,在臨近地面動用一點點風丹之力,讓自己安全降落。”
“就像放棄之跳。”
“就像放棄之跳。”
兩個人說做就做,他們從凸出半山腰的管路上躍出。
就像兩片飄零的落葉,風在耳旁刮嘯,讓耳膜不堪重負。
隨著與地面距離越來越近,眼下的世界急劇擴大,地面迅速擴張開來。
即便是能夠御風飛行的修仙者,也會因為極速降落而心驚肉跳。
在距離地面只有半米時,刑飛羽從靈海內擠出一點點靈力,整個身體驟停,懸在距離地面一點點的距離。
只聽轟隆一聲,旁邊的柳暮煙整個身體砸在了地上。
就像一塊人形橡皮泥,拍在了結實的大地上。
操作不當,領了便當。
高空墜落沒讓刑飛羽心驚一下,但柳暮煙此刻樣子讓他心臟漏跳半拍。
她的兩條長腿已經全部折斷,扭曲成不規則的曲形,骨頭刺破皮膚,像是山體的蒼白崢嶸石刺。
那張傾國傾城的漂亮臉蛋煞白無血。
她躺在地上,血液像流動的蚯蚓,往土地里鉆。
血液構造一副抽象悲美的畫作,而她那支離破碎的肢體,就像摔碎的木偶,壞掉的玩具。
讓人痛惜,讓人懷念她曾經的完美。
刑飛羽說不出話,因為她那張精致的臉蛋面朝著他,漂亮的眼睛神情望著他。
很難想象她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
接著那雙眼睛眨了眨。
“你還活著?”刑飛羽問道。
柳暮煙再次眨了眨眼睛。
“可你為什么要這樣,你的靈力不管用了么?”
“不是,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走神了。”柳暮煙就那么躺在地上,撲哧笑出聲,那是發自內心的笑聲,超越了肉體的疼痛。
刑飛羽有種做夢的感覺,一個溫婉可愛的小美女,肢體扭曲的躺在那,血液鋪成紅毯,卻沒有一句多余的話,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什么事?該死你感覺不到疼么?”刑飛羽問。
即便是修仙者也會有痛感,而且一般修仙者這個樣子,活下來的幾率也很小很小了。
這是讓人瞠目結舌的場景,連刑飛羽都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就撞在地上了。
“我想到了小時候參加放棄之跳,那一次我戰勝了恐懼。”柳暮煙抿著嘴笑了。
你是個瘋子啊,這次你又戰勝了什么?刑飛羽無聲腹誹。這樣很疼啊。
她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悲傷眸子流轉著堅定,“這次,我戰勝了痛苦,不再天真。”
刑飛羽目光突然有些放空,然后擠出苦笑,搖了搖頭,“告別天真不用這樣證明,現在我該拿你怎么辦?只使用一點靈力,似乎也把整座城市的畸獸引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