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絕不是‘我沒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和命運軌跡,在找到屬于自己的軌跡之前,人大多是充滿迷茫的,當你找到了,卻是痛苦和悲傷,因為關乎你的命運和復仇兩個字永遠不舍不離。”
卜巫皺眉喃喃了些什么,隨即重新開口,這次語氣柔和了許多,“你要當心,小白大人。我對你的命運只是一知半解,我甚至看不透關于你的一些預言,這顯然是有人在蒙蔽天機,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但你的危險不一定只來自混沌邪龍,我不會再問更多的問題,可在我看來,你必須堅定信心,走心目標的達成,命運之戰,僅僅靠你一個人是永遠完不成的。”
看到白晝疑惑的目光,他繼續說道:“就算你再厲害,或者將來成為圣人,這個世界也有憑你一己之力無法達成的事,你必須要同伴,只有同伴才能助你達成目的,即便是屠龍者劍凌神,他的身邊也有數不清的同伴為他犧牲,為他鋪墊道路,這就是領袖之路。”
“你口中的領袖之路,就是讓同伴接二連三去送死。”白晝只覺喉嚨猛然收緊,在這悲傷的一刻,他覺得自己的胃擰在一起。
難受,和對自己未來之路的迷茫,復仇是他的動力,可是復仇之后呢?他又會變成什么?
在上個世界有一句話,勇者把龍殺了,他最終也成為了惡龍。
白晝把悲痛咽回肚里,看著老瞎子說。“你并不了解我,我寧可自己一個人面對一切,也不讓別人替我犧牲,再也不會,我在乎的人都不在了,也沒人會站在我這個無名小卒身邊。”
“這只是你現在的想法,正如我說的,你對自己的道路還沒有認清,對自己也沒有完全認清。”
“隨你怎么說,現在你讓我完全摸不著頭腦了。”白晝承認道,他雙眼放空,繼續說:“你想讓我成為傳說中的宿命之子,那個最終會斬殺邪龍的人,可我告訴你,我的半日師父才是屠龍者,他仍舊是世界上最強的人,不是我,你應該跟在他屁股后,據說你們是朋友,你應該輔佐他。”
卜巫的盲目的目光充滿了悲傷,“正是如此,劍,他不是這一代的救世主,但他仍然會選擇和邪龍戰斗,結果顯而易見。”
………
……
白晝感覺嗓子突然被一團棉花堵住。
卜巫的話很明確了,屠龍者只有兩個結果,如果不能屠龍,那么就會被龍殺死。
這是宿命,英雄冢下白骨枯,中心便是英雄本身。。
白晝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幕有關半日師父的景象:在無常鎮與鬼魔君的戰斗中,那尊如同神明的身影,那柄無影無形的仙劍將蒼穹分成兩半,將大地斬成裂縫。
他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過半日師父。
但不得不說,劍無在他心里占據十分重要的地位。
“我只是不想被一則預言牽著走,我會殺了那條龍,因為它是我的敵人,他害死了我父親,又產生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僅此而已。”他回答,不管是塵埃神座,還是劍族的覆滅,他和身為混沌邪龍轉世的王邪已經成為對立面了。
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卜巫認同的點點頭,欣慰道:“小白大人,看來你已經找到了理由,這我就放心了。”
……
鐵巨船航行進一片更深的海域,海水的顏色更加深沉,接近綠色,綠里透著紫,紫色又蘊含深沉的黑,當海面被風吹起波紋,極光般的漣漪漫延直至遠方的海平線。
美不勝收的景象讓人心情愉悅。
而卜巫也將話題轉向鐵屑群島的美酒,還有荒古洛族的一些傳說,他在這方面的學識似乎相當淵博。
當暮色漸垂,白晝原本逐漸淡去的悲傷又再度浮現心頭。
他腦海里狂徒的樣子揮散不去。
黑色的盔甲,左右兩肩后,夾著兩條狹窄的猩紅披風,黑色頭盔密不透風,說話聲轉變為嗡嗡的聲鳴,“我們又見面了,小七。”
這一句話在腦海輕飄飄地回蕩,然后隨風消散。
狂徒死了,劍雨笙跟著一起死了,就像父親一樣,從此世間沒有他們的物質了。
這些天經歷的事仿佛在做夢,在醒與夢中徘徊。
多希望這不是真的。
現在的他已經失去了所有,幾乎所有。
還有什么原因不為這個世界戰斗一次?
只因為他是個穿越者,他還有一個沒什么卵用的系統,就應該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么?
可現在穿越者的身份對于他可有可無。
為世界而戰,他也全無興趣。
而且他現在勢單力薄。
卜巫,鐵船王,萬辰之主,甚至是余罪兒,他們似乎都把某種一樣寄托在他身上。
或許只是他對他們還有利用價值。
如果混沌邪龍真像傳說中一樣可怕,他沒法走入或是闖入扶君城,也沒法像半日師父一樣扮演屠龍者的角色。
而且,一般屠龍,是游戲中或者是影視劇中的通關BOSS。
主角起碼要刷到滿級,身穿一身神器,什么屠龍寶刀,鳳凰鎧甲,等級LV999之類的,才有通關的可能。
問題是,現在他只是一個菜鳥啊。
更何況,他不像游戲角色那樣擁有性命,還可以復活。
死了就是死了,這是現實世界,你必須知道他的殘酷,不可回溯。
人會對危險下意識的規避,這個世界沒有人不怕死。
白晝在上個世界看過一個電影。
名叫賭博默示錄。
他記憶猶新的畫面,是男主角最后要走過兩座大樓之間的一根單根鐵軌。
前方等待他的是自由和財富,卻要經歷死亡考驗。
看到那一段的時候,在男主角沒開始的時候,白晝就感覺心中一陣壓抑。
現在的他,就跟電影里的男主角一樣的心情吧。
只是,在通往光明的路上,他要免渡河的黑暗比電影主角面對的高度和鐵軌更加可怕。
在日落之前,鐵巨船的左側海域飄來了一排黑色直線。
就像一層黑色海浪。
起初白晝以為是火山中的神明發怒了,再次降下神罰。
可等那層海浪接近的時候,鐵巨船上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那是一支數量龐大的船隊,在遠處連成一道黑色影子橫線。
不過它們本身是白色的。白色的船帆,白色的涂層,一切都是白色的,就像天上的海鷗,化作海面上暢游的飛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