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過去多久,皇宮城成為了雜草叢生的荒地,自然終于搬回一城,是血液滋養了土地么?
炊煙和它令人安心的香氣拂過冰冷的土地,白晝沒走上多久,就來到了灰色石塔面前。
這座小型石塔的墻壁由灰色鶴崗石筑成,屋頂又高又尖。塔邊的一座矮棚似乎充作畜欄之用。屋檐下有只畸獸,正遲鈍而好奇地打量著他。
他勉強能辨認出,黑暗中有個身穿骯臟套衫和裹腿的男人,正用一把木草叉把干草從草棚上耙下來。
他的視線鎖定他,他的隱身便解除了,這熟悉的感覺讓他涌出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是誰?,”白晝試探著說,“邪龍的走狗么?”
那男人轉過目光,他疲憊的雙眼突然睜大了少許。“呃,當然,”他說,“我是七魔君之一,陌生的來客。”
他濃重的口音讓白晝聽得一頭霧水。“新七魔君?”他說,“哪里的七魔君?”
“當然,陌生來客。龍神在圣子團中挑選了七個人賦予姓氏和能力,我只是其中之一。”
白晝決定不再追究這個問題。“那你知道這里是哪?里面住著是何人么?”
“這里就是一座石塔,給龍之新娘的住所。”他的額頭現出道道犁溝,“俺就知道這么多了。您在替龍神辦事嗎,陌生來客?”
“我正準備去那邊呢,”白晝撒謊說,“不過我有點迷路了。這里實在太大了。”
“俺以前從沒來過那么遠的地方,也不知道這里怎么這么大”那家伙說,“可他們跟俺說過,這可不咋好進,多虧了神上。”
“多謝啦,”白晝說,“多謝幫忙。”
“客氣嘍,祝你一路順風,陌生來客。”那人道。
他看起來不太靈光,覺得皇宮城這么森嚴,根本不會有敵人能進來。
白晝朝著灰色石塔前行,就聽到身后傳來女人說話的聲音。那男人應了一聲,而這次用的是她沒聽過的語言,發音和他的天稷同樣古怪。
這么說,混沌邪龍新選出了七個魔君,就像七子覲神一樣。
這里王邪老巢的腹地。可這兒的魔君為何如此輕信于人,看起來還這么愚笨。
他從前去皇宮城的時候就來過這里。
原先這里的布置可不是這樣的。
起碼馬廄里養的是馬,而不是畸獸。
照剛才那人的說法,這里是龍之新娘居住的地方。柳暮煙已經在消失了太久了。這一次——終于感覺離她如此之近——這是白晝這許多個月來的渴望。
如今他來了,卻發現自己居住的地方變得前所未有的陌生。這讓他覺得有點不舒服。
等白晝進入灰色石塔的時候,微明的星辰正漸隱于東方翻卷的云層背后,而他先前在皇宮城中對幽暗的恐懼感再度浮現。深沉的陰影令那無聲的追捕者鼓起勇氣,卷土重來。
他爬上了灰色高塔的石臺階,在遠古石墻的桎梏之中,一切都不受控制地瘋狂生長。
白晝是第一次察覺到這種反差,而他的感觸異常強烈,只因他的世界里也有一面相似的石墻轟然倒塌,將墻后滋生的可怕事物展露人前。
塔象征著王者統治世界的階級,頂端的存在。很多王者都喜歡給自己建造一座高塔,造塔人,黑白大圣,千星居士。每個人都喜歡站在塔頂睥睨八方的感覺。
白晝回想起在華容城進入的的火黑色高塔,他在那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他在那里感受到了病態的怒意,還有挫折感演變而成的瘋狂。
轉眼間,石墻仿佛化作了一道黑色的海洋,塵埃死神的形象也似乎重現眼前。他很憤怒,也和所有真正憤怒之物同樣可怕。但那座火山想要束縛他,不是嗎?就像石墻束縛空間一樣。
混沌邪龍在此作亂,是否跟神明被困住有關?還有,這些是他自己想到的,還是他留在他腦海中的念頭?他是怎么把這些聯系到一起的?先前他不記得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可現在頭腦里又得出了古怪的結論。
隨著攀登臺階,白晝的思想是否已經完全不受自己掌控?他瘋了嗎?
“你好啊,劍之子。”某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白晝繃緊神經,仰起頭努力看透黑暗。他驚訝地發現,那原本似乎只是一片陰影的地方突然出現了個身著制服的中年男子。
那特么是上個世界列車管理員的制度,這么突兀的出現在眼前,簡直說不出的怪異。
制服上有著某運輸公司的徽章:鐵道,火車頭,還有向日葵。
“你是誰?”他神經緊繃地問道,這太特么奇怪了。
“你覺得呢,”那人回答,“我得為自己的無禮向您致歉。這兒太暗了,我甚至沒看清你。”
白晝這才明白早先那腦袋不太冷靈光的新七魔君的反應。
對方并非腦袋不好使,而是知道這個男人在這。
白晝不知道自己哪方面暴露了,既然對面的人穿著詭異的列車乘務員的衣服現在自己面前,可以推測對方也是穿越者——至少那身衣服是來自某個穿越者——。
“你遠道而來。”那乘務員說道。
白晝的衣物滿是塵土,也證實了這點。
這事可好可壞。不,才不是可好可壞呢。他如今暴露身份,深陷敵營。多半好不了。
“我該如何稱呼你呢?”白晝上下打量面前這個奇怪的男人,不知為何,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我是一個普通人,”他回答。“來自遙遠世界的普通人。你迷路了嗎,陌生來客?”
“沒有,我就要來這里,這里是我的目的地。”
“就你一個?在這種時候?”
“有問題么?”白晝皺眉道。
“噢,沒有問題,來者就是客,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進來吧,劍之子。你可以找家旅店——抱歉,我是說這里——住下。或許你的同伴已經等您很久了。”
白晝的心又沉了下去。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太過處變不驚,考慮得又太周全了點。
“我得警告你,普通人,”他說,“從前有人耍過這樣的詭計,而我對這種把戲已經沒什么耐心了,我會撬開你的嘴巴,用非常殘忍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