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沫儒到了街上之后,兩人便消失了,他一番尋找,找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并且有見到二人,李沫儒飛身一躍,躍上屋頂,借助月色品嘗葫蘆里的黃柑酒。
酒色微黃,淡淡的果香,這是他第一次喜歡上的酒,離開揚(yáng)州只有便再沒有喝到了,淡淡的月色披在身上,他一邊飲酒一邊走過熟悉的街道,總覺得街面上的一切是那么陌生,這才一壺酒漸漸就有了醉意。
折返房間之后,他沉重的倒下,自從開始做那個夢之后,那個夢就再也沒有離開,只要一閉眼,馬上就能見到那個夢。
眼前一片漆黑,熟悉的環(huán)境,熟悉的聲音正在呼喊著他。
“依依,出來吧,我來揚(yáng)州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了,你看,我并沒有忘記你,你出來了吧?!?
李沫儒聲音里多了一絲悲傷,喊了好久,依舊沒有聽到凌依依身影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只聽見凌依依的聲音響起,“沫儒,你愛我嗎?”
李沫儒竟然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愛啊?!?
“沫儒,你真的愛我嗎?”
“當(dāng)然愛了,在知道你有危險的時候,我心慌得不行,想馬上出現(xiàn)在你身邊保護(hù)你,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聲音變得更加清晰了一點?!澳?,你真的還愛我嗎?”
“我……”李沫儒語塞了,這一刻,他竟然沒有脫口而出自己還愛著她,若是自己還愛她,怎么會她去世才這么短的時間,自己腦子里竟然已經(jīng)記不清楚她的長相了呢?
難道,自己真的不愛她了嗎?李沫儒反問自己,他不知道,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還愛著凌依依的,可是,如果自己真的還愛著凌依依,那怎么會做這個夢,怎么會連她長什么樣子都忘記了呢。
自己和她不是說好了嗎,如果世上真有輪回,做夢夢見她的時候,應(yīng)該是她和自己說她輪回之后的地方,自己好去找她,可是,怎么會是這么一個夢呢?
“我不知道?!崩钅逯坏脽o奈說出我不知道四個字,這一刻,他連自己內(nèi)心都看不清楚了,他不敢正面回答。
聲音到這兒就戛然而止了,腦子里,出現(xiàn)了另一個人的面容。
“萱兒,你怎么在這兒,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夢里,難道這也是觀微嗎?”
“沫儒哥哥,萱兒想你,無時無刻都想見到你,所以,萱兒來這兒看你了。”
莫萱兒一步步朝他靠近,容貌和身形也變得更加清晰,眼見莫萱兒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李沫儒忍不住往后退了幾步。
這時候,四周突然回響起凌依依的哭訴聲,“總有新人換舊人,原來,沫儒哥哥心里,依依早已經(jīng)住了新人,這才忘記了依依。”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依依,依依,你聽我解釋啊,不是你想的這樣?!?
“不是這樣,那是什么樣?”
面對凌依依的質(zhì)問,李沫儒一時間語塞說不出話來,他越是不說話,莫萱兒便越是靠近他,越來越清晰,清晰到,仿佛就是真的莫萱兒站在他面前一樣。
莫萱兒不說話,呆呆地朝李沫儒走過來,一步一步,很緩慢,似乎每一步都給了李沫儒往后退的機(jī)會,只要李沫儒往后退,她就往前走。
在凌依依傷心的聲音中,李沫儒突然驚醒,額頭上滿是冷汗,曉光初露,天際微黃,他用濕毛巾擦了把臉,長舒一口氣。
站在原地,他止不住地回想起剛剛夢里的內(nèi)容,回想起,凌依依的三個問題,你愛我嗎?你真的愛我嗎?你還愛我嗎?
越想頭越疼,以至于看到床鋪都是恐懼的,他想見到凌依依,可是又怕再次面對剛才的問題,自己又再次啞口無言。
他在屋內(nèi)找到筆墨紙硯,給莫萱兒留下一封書信,讓她在客棧等自己,他要去江寧府清遠(yuǎn)山莊,他想走一遍當(dāng)初和凌依依在一起的所有地方,找回自己曾經(jīng)的記憶。
可是,他走到門外之時,卻見莫萱兒已經(jīng)站在門口。
“要出遠(yuǎn)門啊?”莫萱兒神色平靜,靜靜地站在李沫儒面前。
李沫儒點了點頭,“我原本是想給你留封書信的。”
莫萱兒莞爾一笑,“沒事的,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莫萱兒的話讓李沫儒感到一驚,脫口而出,“剛才在我夢里那個真的是你?。俊?
“夢,什么夢啊,難道沫儒哥哥剛剛夢到我了嗎?”莫萱兒俏皮地看著李沫儒。
“沒——沒事,萱兒,你在這兒等我,我出去幾天,有些地方我要去一趟?!?
“去吧!”
莫萱兒依舊平靜地回答李沫儒,李沫儒問道:“你不好奇我去哪兒嗎?”
莫萱兒道:“沒什么好好奇的,再親密的兩個人之間也有秘密,更何況你我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崩钅迓牭侥鎯哼@話,還以為她是在責(zé)怪自己,頓時有點不知所措。
莫萱兒噗嗤一笑,“我的傻沫儒哥哥啊,你去吧,我真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去吧,好好看清楚自己,我在這兒等你?!?
李沫儒點了點頭,正準(zhǔn)備要走,莫萱兒突然叫了他一聲,等他再度轉(zhuǎn)身之時,只見莫萱兒已經(jīng)撲到他懷中,淡紅色的嘴唇已經(jīng)貼道他唇上。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怔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莫萱兒則雙手挽在他腰間。
那一剎那,李沫儒只覺得心臟跳得飛快,腦子空白了一瞬間,任由莫萱兒唇間的溫度傳到自己嘴唇上,很溫暖。
莫萱兒一把推開他之后,說道:“去吧。”
“沫儒哥哥,你還記得莊子齊物論里面那句話嗎?”
“那句?”
“是亦一無窮,非亦一無窮。莫若以明。心若明鏡,天地自清,心若清泉,污泥不藏,記著,要相信自己的內(nèi)心?!?
李沫儒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李沫儒出了客棧便施展輕功逍遙游,朝著西南方向飛速移動,先是走到二人第一次遇到玄武門的地方,而后是夜宿的山洞,再然后,沿著小路尋到清遠(yuǎn)山莊里去。
自從上次清遠(yuǎn)山莊遭到所謂魔教偷襲之后,整個清遠(yuǎn)山莊的看守嚴(yán)密了很多,竹影幽深,沙沙作響。
他先是去了凌依依母親墳前。
墳前沒有荒草,石桌上也打掃得干干凈凈,李沫儒看見墳邊的香還有星火,猜想凌海豐應(yīng)該剛走。
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之后,他自己去了清遠(yuǎn)山莊。
凌依依母親去世之后,凌海豐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花白的頭發(fā)也漸漸染上寒霜,越來越白。
他正在書房整理這個月清遠(yuǎn)山莊的收支情況,聽到一陣敲門聲從門外傳來。
“誰???”
“凌莊主,我,李沫儒啊?!?
聽到李沫儒的聲音,他連忙起身,去為李沫儒開門。
凌海豐問道:“原來是沫儒啊,怎么今兒個來我清遠(yuǎn)山莊了,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嗎?”
“沒什么,就是路過,來看看您?!?
“請進(jìn)請進(jìn),我讓下人給你準(zhǔn)備午飯。”凌海豐將門推開,并喊下人準(zhǔn)備茶水果盤。
“不用了,我不餓,就是來看看您怎么樣,伯父,近來可好?”
“沒什么好不好的,也幾那樣,一些雜事纏身而已,你呢,我聽說萬仙門解體,萬仙門教主死了,現(xiàn)在魔教一片混亂,你怎么樣?”李沫儒沒想到,這么快消息就傳到清遠(yuǎn)山莊這邊來了,看來那些門派的弟子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回去了,既然如此,華山派沒有回去就顯得更加可疑了。
“我也挺好的,您不要太過操勞了,多注意休息才是啊,怎么才半年沒見,您的白發(fā)又多了這么多?!?
“唉,年紀(jì)大了,有白頭發(fā)也是很正常的,今晚在這兒住一宿吧,咱爺倆也好聊聊?!?
“好啊。”
兩人聊了一個多時辰,說說近來江湖上發(fā)生的事,還有華山派聯(lián)合玄武門還有靈寶派給各個門派發(fā)請?zhí)埶麄儏⒓尤A山論劍,說是選出以為武功出眾,德才兼?zhèn)涞拿酥鱽韼ьI(lǐng)他們一同鏟除魔教殘余。
兩人聊完后,凌海豐又接到幾個過往客商前來拜訪的帖子,就讓李沫儒自己走走,稍晚些再來找他。
李沫儒去了凌依依的房間,房間看起來有段時間沒有打掃了,李沫儒感嘆,人說愛屋及烏,如今兩者都在了,凌海豐此時的心境,就如這房間一樣,結(jié)滿了蛛絲。
他想起剛才凌海豐說的這次華山論劍明教竟然也接到了華山派的帖子,不由得感到驚訝。
他自己動起手來,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把房間打掃得干干凈凈。
想起自己和凌依依在這個房間里的畫面,嘴角微微上揚(yáng)。他努力回憶,腦子里的畫面雖然清晰了些許,但是還是記不清凌依依容貌。
他準(zhǔn)備過了今晚,去趟紅云子哪兒,凌依依墳前祭拜。
夜里,寒月當(dāng)空,清遠(yuǎn)山莊里凌海豐正在招待客人,原本他是準(zhǔn)備派人來請李沫儒一同參加晚宴的,但是被李沫儒婉拒了,他只好作罷,讓下人給他準(zhǔn)備些飯菜端到屋里,還特地為他準(zhǔn)備了一壺竹葉青。
隨便吃了兩口之后,他便靠在凌依依床上,看著眼前的景象,竟然覺得陌生,拿起酒壺開始喝了起來,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只不過感覺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