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子搭的很隨意,凌空于大地。站在上面的可以直觀的被更多的人看到,鬼就是人演變成的,和人一樣,聞聲而聚,大多愛熱鬧。
大家簇擁在一起,鬼聲鼎沸,臺上站著的是鐘馗和幻兒。依然是那身紅衣,頭戴著官帽,腳上踏著官靴,不同于往日的是那蕩漾在臉上的笑,他站在那里身形高大,舉止儒雅,他似乎也看到了我,他也愣了愣。
失神的也許不止我一個。
幻兒姑娘依然美得不可方物,不濃不淡的妝,嘴上掛著抹嬌羞的笑,骨子里的溫柔與風情結合在一起,完全是我的反面。
什么時候自己有了自知之明?就是看到她的那一刻啊。
心悅誠服,自愧不如。
我伸手拽了拽陸判的衣擺,心有不甘撇嘴道:“我怎么不如?”
他說:“你問你自己,你心里跟明鏡似的?!?
我看了看他:“可是有的事我真的不明白。”
他為了安慰我笑了笑:“沒事啊,有的事猜個大概就好?!?
打破砂鍋問到底有意義么?到時候大家都不好看,其實我更慘,因為唯一的尊嚴也會蕩然無存??创星橐碇怯械脑捠遣荒苷f的,別人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善意的謊言,往好的方面想是怕你受傷,壞的方面就是想讓你更痛苦。維持著表面的風平浪靜,盡管早已暗潮洶涌,還是愿意自我欺騙。
所以就憋著不說,一是不能讓你失望,二是不能讓你得逞。
這些話扯的遠了。
我拽著他的衣袖滑落了下來,盡量壓抑著落寞,又提起精神問:“你呢,怎么不喜歡幻兒?”
他緊盯著我,臉憋紅了問:“你不知道么?”
我不是很清楚,其實是不確定。我鼓起勇氣問:“為什么!”
他沉默了很長時間:“蘿卜青菜,各有所愛。”
喜歡單純的就不會嫌她幼稚,喜歡成熟的你就不能怪她精明。喜歡活潑的就不要嫌她鬧騰,喜歡安靜的自然不要嫌她無趣。你看這個世間什么都是安排好的。你遇到誰,和誰在一起,和誰又走到最后,其實已經注定了。
我又問:“萬一某一天我變了呢?”
他并沒有回答我,我也沒有追問。
時間給了我答案。
他把我耳邊的碎發輕輕拂到耳后,溫柔的笑了笑:“阿荼,做你自己就好?!?
何其有幸啊!還是被厚愛了。
搭這個臺子是為了選出凝魂城里第一才女的頭銜,我一聽立馬準備跳到臺上比試。他拉住了我,輕輕叩了叩我的額頭,恨鐵不成鋼的白了我一眼。我秒懂立馬乖乖退了回來,暗罵自己沒出息。
然后仰著頭,直著脖子,緊緊盯著鐘馗。
即使我不好,在你眼里有多么不堪,我也是有尊嚴的,我極有性格的,我要保留我最后的高傲。
陸判會心一笑,就施法上了臺子。
我詫異的看著他。
他不緊不慢的解釋著,一直看著我,就像是單獨給我解釋:“只爭一個頭銜有什么意義,怎么著也得有個獎勵不是?”他故意吊著大家的胃口歇了口氣,笑了笑:“這獎賞就是最終獲勝者到我店里生生世世免單一份牛肉面?!?
臺下聽后叫好紛紛。報名的女子也更加多了。
他扒拉開一條路,走到臺前蹲下,低聲和我說:“你是最好。”
我突然明白了頭獎的意義。
我在他店里是不曾掏過冥票的,盡管我堅持補上了。
他抬手擦了擦我的眼淚,繼續低語:別哭,丟臉。
他還真是一針見血。
我笑了笑,點頭。
其實有啥可哭的,我就沒擁有過,也談不上失去啊。那一刻我明白似乎有更重要的東西值得我去珍惜。
這個世界上無論是誰,都會被愛,有人相愛,有人痛苦。但是痛苦過后也會終遇幸福。
你不能太貪,什么都占著。
我麻木的看著她們一個個在臺上衣裙翩飛就像個美麗的花蝴蝶,麻木的看著撫琴婉歌是多么悠揚動聽,麻木的看完了一個接一個精彩值得喝彩的表演,但是真的高興不起來。
我跟著下面的一起猛烈的鼓掌喝彩,像是個很有天賦的戲子。
陸判興許實在看不下去了,拉著我就走。他拽著我的手腕,很堅定的朝前走,他拉著我已經很多次了,拉著我扛過了一個個失憶和慌張,至少讓我看起來足夠體面。
“你為什么選擇我?你難道不怕我會和鐘馗走了?”我很不解,世界上有這樣的人,不計得失不懼失敗,篤定又偏執,傻的可愛。
他沒有回答,突然止了腳步,看了我一眼,就自顧自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