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和黑無常兩個人今日也是不見蹤影,陸判也不在近旁。我在房內就抄抄佛經,接著就是睡覺。睡也睡不著,就是冷。涼意襲來,蓋著被子也依然再抖。
我心想是不是我的天劫要來了,然后就想著沒事,扛過去就好了。
我還是冷的不行就想著叫人,可是剛要張口就絕望了,因為我已經早先命他們紛紛退下,如今看來我真的孤立無援了。
我想揮手變出一堆炭火卻發現我揮來回去都無用,我的法術也沒了。
我想了很多事情,從小時候的玩樂到現在經歷過的種種,我想到了我抓的蝶,想到了遇到的那只老虎,想到了爺爺包的餃子,想到了琴聲悠揚,想到了比武斗狠,想到了戲法,還有說書先生所說的驚奇故事,想到了我未完的約定……
我躺在枕頭上,我這枕頭不同于別人。大家都盼著高枕無憂,于是連枕頭都弄的高高的 ,硬邦邦的,我的枕頭里放著的是香草,也比通常的低一點。連睡覺都要系著愿怎么睡的著,我愿舒適一點。
我蜷縮在被子里,來回翻滾,聽到了枕頭里香草因頭的重量發出的沙沙聲,以前覺得清脆悅耳,此刻卻像是聽到了風吹動樹梢的聲音,我就覺得更冷了。
我哆嗦著,等啊等終于等來了人,他們卻告訴我:阿荼,你的佛經已經多日未交了,天庭那邊實在搪塞不了了,再不交可是要罰的。
我很想開口說話卻張不了口,我絕望的目睹那仙娥在桌上的白紙上留下幾行清秀小字,就走了。
她略略掃了我一眼,以為我睡著了。
我心想這約莫就是人間的死吧,死的人心里和明鏡兒似的:不行了,我要死了。
但是別人看不出。
我發誓:等我活了,以后左右一定要跟人
,還是三步不離身那種。
那些不知冷暖的神仙們,是不知道我此刻的體溫的,我覺得我此刻應該就和寒冰床一個性質。
我此刻多么盼望見到那個少年。
視線模糊中,意識散盡之前,那個少年徐徐向我走來。
也許是死前出現的錯覺吧。
我猛地感覺心臟那塊地有把刀子插在我的心口,很疼,但是卻發不出聲音也沒有力氣反抗。
我接著再次醒來后,才得知有人要害我。身在其位的人不想被束縛,不在其位的人甘愿被束縛,一心想要離開的離不開,神仙有什么好,說白了也就是個不老不死的怪物。
世上萬般事,半點不由人。
床邊是陸判坐在那里,他正剝桔子。他來了一個果盤,里面很多桔子以及桔子皮。
他坐在凳子上,就在我面前,看到我醒后就塞了一瓣給我,我呆呆的咀嚼,還能感覺到心口那塊兒隱隱作痛。
他說:那賊笨死了,心太軟,還做什么壞事啊。刀既插在你心口了,還不忍。哈哈哈哈哈……
我怒氣騰騰罵道:你這變態,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我感到心臟又開始疼似是心臟那塊兒的疤裂開了,然后深呼一口氣,壓低聲音似笑非笑的說:我說我怎么感覺那人又把刀拔出來了。原來他計劃捅我兩刀。
他還在笑:他拿著刀一咬牙一跺腳狠狠向你扎去,但是那刀在快要碰到心口那一瞬就靜止了。
然后我伸手去夠那桔子。他把剝好的桔子放到我手里替換了那沒剝好的。
他得意的說:“怎么樣,凡間剛供奉的。”
“酸爽可口,解渴潤喉。” 我又問:“這是什么時候了?”
“大年初一已過。”
我笑了笑:“我安全了。”
年一過就大了一歲。
他也笑了笑:是吧。
那個笑是故作的輕松。九死一生,人生只有離死亡最接近的那刻你才能明白一些事,如果明天我看不到每天都可以看到的東西,那么我會去珍惜什么?
活著已經不易了,因而小時候親眼目睹爹娘如何死在我面前,焦黑的尸體輕輕一碰似風化般消散個干干凈凈,抓都抓不到。
其實我是怕的,我也怕天劫時幾道驚雷把我也劈個漆黑,從此再無我。
我吃了一瓣桔子然后把剩下的又放入盤中,問:“你怕死嗎?”
他拿起我的桔子,笑的很坦蕩:怕什么,是福還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啊,很是欣賞老子的。
我奇怪:你竟然從未爭取過?
他沉默片刻,繼續說:只是欣賞而已。
“叫你過年你不過,睡了一覺就到了明年。”他聳了聳肩。
突然又有仙娥來催我抄錄的佛經。小仙娥身姿卓絕,面容比起幻兒差遠。畢竟是天界來的我不由的就盯著出了神。
陸判冷不丁的說了句: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