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畫圈的生涯開始了,我不知道專注力提高沒,反正我畫的圈非常的的圓,這一點上特別熟練,陸判則是嗑瓜子,我可以聽得清超級清脆的聲音,‘咔嚓咔嚓’響個不停。
我問:“為啥天天讓我畫圈?”
他說:“都說了練專注力了?!?
我沉郁:“你不覺得是一種浪費么?”
他說:“不浪費你的時間,你要信我。”他身旁有倆大碗,一個滿是瓜子,一個滿是瓜子皮。
我拉攏著腦袋:“我指的是浪費紙墨筆硯啊,我明明可以只用先前本已畫好的紙啊?!?
看著他頓悟的樣子,我就開始捧腹大笑。
他說:“這個的確有點鋪張,以后不必如此了。你就看先前畫好的紙啊。”然后清了清嗓子說:“你知道嗎?你可幸運了?!?
少年的眼里亮晶晶,少年的唇畔笑盈盈,少年的心里一片澄凈,即使過去多么痛不欲生但沒有影響他絲毫的赤誠。
“是么?”我笑了笑“聽你這么一說感覺自己沒那么倒霉?!?
他說:“你生而優秀,你的真身是九尾,九尾乃是女媧坐下神獸,那可是上古的神啊,你應當榮耀?!?
我眼中是狐疑:“所以我本就是神?”
他說:“不,哪有一口就吃成胖子的,成神也是要日積月累啊?!彼f:“你的命很珍貴,盡管命多,你的命可以祝你撐過每一次驚雷,每一次驚雷都將是一次大的飛升?!?
我說:“那狐仙都是九尾?”
他笑:“并非如此,你知道嗎?笨丫頭,擁有是恩賜,沒有很正常。”
我點頭。
他說:“你越成長越會發現孤獨,無論什么擁有都是恩賜,沒有就很正常?!蹦莻€少年慵懶的坐在凳子上,眼里有些倦意。
我明白,那種孤單傍身的日子,曾經試過緩和一些關系,但是理解你的就懂了,不理解的就只會揣測你的惡意,不要解釋,沒有用的。陸判一身的桀驁和硬如鐵都是一路被奚落過來的。
沒有可以依靠的,那就練就一身橫刺,休要傷我分毫。
他抓了把瓜子攤開自己的手掌和我說:“吃嗎?”
我也不客氣伸手去接,然后也開始嗑瓜子。發現離他近的地方沒有凳子,于是蹲著去吃。
他笑意盈盈:“你還不努力嗎?你看我想變什么就能變來什么,我就不會有這種沒有凳子的情況,我就無須多走幾步,你明白嗎,只要成功了,才有這種偷懶的機會。”
唯有成功,才有這種偷懶的機會。
我突然感覺有些尷尬。
他笑意更深:“睡的比凡間的狗遲,你起的比凡間的豬還遲?!?
我一陣慌亂:“誰說狗就睡的晚了,誰說豬就一定起的遲呢,虧你是個神仙,怎么可以種族歧視呢?”
他伸手摸了摸臉笑道:“我的腮幫子都笑疼了,你懶惰還有理了。”
我說:“你這話問問天蓬看看他答應不答應。”
“行行行,你說的都對?!彼f。
他突然收了笑意,又是往常的一本正經:“你畫了一陣子圈是不是無聊???”
我嘆氣:“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他又是一個笑然后一個揮手紙墨筆硯通通消失,桌子上是棋盤,方方正正的格子也是石質的板子,一條條白色細線使人看更加的清晰,兩個石質小碗擺在桌上,一個是白棋,一個是黑棋。他說:“下棋吧。”
我皺眉:“圍棋難啊?!?
他倒是耿直:“我也不會啊?!?
我問:“那下什么?”
他說:“五子棋?!?
我問:“不懂,求教?!?
他掂量起棋子,依次擺了五顆:“依次出棋,無論橫豎斜只要連成五顆就行?!?
我也拿起一顆棋:“這個簡單?!?
他:你輸了。
我:再來。
他:你輸了。
我:再來。
然后我就輸啊輸啊輸啊,輸到懷疑狐生,輸到他也懶得說句你輸了,我也懶得說一句再來,正當抓耳撓腮放棄的時候,就差發毒誓再也不下了,說巧不巧我贏了。
然后一局就又覺得自己行了。
然后就開始輸輸贏贏,永遠斗志昂揚又不會絕望。
后來就發現了一個規律,漸漸專心看自己是如何輸的,我發現每次都輸在了棋子堵不住,就像是屋漏,我堵住了這個口,那個口又露了出來。兩邊堵也堵不住。
他又開始說一些哲理:“一心不能二用,有得必有失啊。”
這里十分幽靜,沒有任何別的鬼差沒有任何鬼怪,就是一隅方桌落在這空地上,火紅的彼岸給這里填了些色彩,這里可以看到天破曉,不是那種永遠黑夜里的樣子我問:“早先就想問這里是人間么?”
他卻說:“這里啊是離地獄與人間最近的地方,是昏暗與光明最后的交界。”
我說:“這里好美啊?!?
左邊有漂亮的云彩,右邊卻是星星閃爍。一左一右交相輝映,那邊是黎明破曉這邊是夜幕降臨。
他說:“你可知這里有一個寓意?”
我問:“什么?”
他卻說:“黎明后的黑暗最黑?!?
我的心每次都會因為他的話猛地沉一下,就是感覺很難過。他每次的言之鑿鑿都是曾經赤裸裸的教訓和傷痛換來了。
我問:“一個人的日子很難熬吧?”
他卻反問:“嗯?一個人的日子很難熬吧?”
的確難熬,他卻始終沒有回答我。我想到了那些屋里的日子,透過小小的庭院,獨坐院里望著天,星辰日月很美,院里的草黃了又青一年一年長到了這么大,除了吃飯時幾乎沒有人和我多說一言,我唯有守著小猴子留下來的卷軸看看這人間。
想念沒有聲音,記掛卻有時間,可以變淺也可以更濃,我是后者。
我很想告訴你:我想你了。
我問:“你有特別想見的朋友,自此一別卻從沒見過的那種?”
他又抓了把瓜子給我說:“繼續瞌吧。”
我的興致被破壞了于是就繼續瞌起瓜子,剛吃了一個。
他就和我說:“專心瞌瓜子會暫時忘了煩惱,等你吃完就不會想這件事了?!?
我看了他一眼就開始嗑瓜子。
他卻說:“不要貪吃啊,會上火?!?
這里的天空飄起來了孔明燈,先是孤零零的一個,接著又一個兩個三四個多了起來,掛滿了整片天。
我問:“這里怎么會有孔明燈?”
他說:“關于死人的祝福就會飄到冥界?!?
我說:“哇,你看星星的那邊的孔明燈好美啊!”
黑暗里星光璀璨,加上孔明燈的渲染,不是亮如白晝卻是生生希望的樣子。
他說:“黑夜里的光亮才更加奪目。”
黑夜里的光亮才更加奪目,雪中送炭才特別的暖,人約莫就是如此,一貫的安穩,你會理所當然,只有經過痛苦,才會感念那些未曾拋棄你的人,那些給予你溫暖的人。
因為他們本不該如此。
突然有的孔明燈隕滅了,掉落了。我看著那燦爛盡數落下,心里酸痛。不由的眼眶濕潤。
他卻笑我:“笨丫頭,星河長明在心里,不是明面上的?!?
我點頭然后開始看孔明燈上的祝福,上邊寫著:
一路走好。
來生定不負相思意。
來世報恩,犬馬之勞。
感念父恩母恩……各種恩。
里面有一個很特別竟是我認識的人,我篤定他一定是小杜鵑的師兄。上面寫著:小杜鵑,遇見你才是星河長明,若有來生。
我像是電打一般,渾身一激靈:“陸判,陸判!”
他驚愕:“怎么了?!比缓笈艿轿疑磉叀?
我問:“這個,是小杜鵑的師兄的。”
他說:“嗯嗯?!?
我說:“我想給小杜鵑看看,不知她還在不在冥界?”
人生多坎坷,傷口處撒鹽,時光無法拾光,念舊的不知是否可以不難堪。人生路一筆一句那些交錯復雜感動了哪些相似的靈魂?
他搖頭:“可是她已經走了?!?
我心中皆是憾事:“那他們會再相遇么?”
他說:“或許吧?!?
我輕輕放下了那孔明燈,突然發現它消失了。然后身邊掉落的孔明燈也一個一個漸漸消失……
我疑惑的看著他:“這是什么情況?”
他解釋:“因為轉生了就沒有這個人了,那么世間所有的一切也一并消失了?!?
我嘆氣。
他卻笑了。
我生氣:“你笑什么,太沒有同情心了?!?
他說:“我呀,不喜歡悲劇?!?
我說:“我也是啊,然后呢?”
他說:“我可是掌管生死薄的,這天上司命星君寫個命譜也要經過我這里?!?
我崇拜:“那么他們下一世可以平了?”
他說:“不錯?!?
我問:“那你們什么都寫好了,這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由不得自己了。”
他說:“神力不是萬能的,這個世界上存在四個字‘逆天改命’,只要你足夠堅定就可以與天抗衡!”他說時音量加大,眼中炙熱。
我聽了也熱血沸騰的:“沒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他說:“你一定可以成神!”
我鄭重點頭。
這一生總有努力追求的事,努力變成更好的人沒有錯,不是因為強勢也不是因為好勝心強,而是因為為了不辜負,想把最好的自己呈現出來,但是沒實現之前它不能輕易講出來,因為就算作大話了,不想被抨擊,所以就夾著尾巴做人,然后堅持啊不放棄啊相信啊,啊,也許真的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