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時候覺著敢于表達(dá)才好,后來才知道你分享的開心,在不對的人那里叫做炫耀,你分享的難過,在不對的人那里只會讓自己像個怨婦,說起來我們都是彼此無關(guān)緊要的人罷了。
什么也不說叫做藏掖覺得你這人不真誠,什么都說又很張揚(yáng),這個事情的尺度真的蠻難把握的。
“據(jù)說九尾很厲害啊!”有個長老和我說話。
我坐在凳子上激動了個片刻忙著回答:“是啊,那本書上說了,女媧的坐下神獸自然不一般了,而且據(jù)說體質(zhì)可以擺脫一切霉運(yùn)因?yàn)樯鷣砭褪潜蛔85纳瘾F。”
我覺著自己可以驚天動地,但比起很多妖,因?yàn)樽约翰辉趺春冒桑跃褪遣恢旄叩睾瘛?
沒有任何成績的時候最好連最親近的也不要說,因?yàn)橐苍S就是日后的笑柄了,被冠以虛榮的名詞。
“是啊,生來的王者。”
“對啊。”
他們都很認(rèn)可,我也以為自己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但是我忘了這個世界有時候會說一些善意的謊言因?yàn)椴幌氪碳つ恪?
這會散了我走在他們身后遠(yuǎn)遠(yuǎn)才聽到:
“這王一點(diǎn)不務(wù)實(shí),有點(diǎn)狂妄啊。”
“哎,這總會有替代她的嘛。”
“你說這九尾真的只留下這么一個廢物了嗎?”
正是這一刻吧,我明白了黑狼為什么會恨胡英,因?yàn)樗屗淮未瓮约鹤钐鄣膫谏隙鄤澙瓗椎叮覀兯械碾[藏也都是因?yàn)樵谝獍 ?
不要得意,保持清醒,但還得堅(jiān)信自己。
只是一個廢物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廢物還用的是他人不理解的方式,這過程很難啊。
否定多了你會質(zhì)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誤入歧途,贊揚(yáng)多了你又怕只是些客套話。
我和族類說:“我想封神。”
他們驀然驚恐的表情,然后吞了口氣,保證自己不會暈過去告訴我:“你是瘋了吧,你從前已經(jīng)夠狂了。”
“你小時候還說自己可以進(jìn)精兵營呢。”開口的是我認(rèn)識的妖,他是親眼目睹我的所有經(jīng)歷的妖。
其實(shí)最窘迫的時刻就是當(dāng)別人質(zhì)疑你的時候,別人說的還比你有道理的時候就尷尬了。
但這一生努力向從小到大就懷疑你的妖解釋,簡直太難了,他們早就否定了你這個妖,無論你做什么都劃了紅叉的。
因?yàn)槟窍袷羌俚模翊祰u。
也許唯有沉默更好一些。這些年,適應(yīng)了孤身,我自知我身后空無一人。
我這王被搬了,很輕而易舉,因?yàn)槲曳噶俗畈豢绅埶〉氖虑椋蜒缱钪匾膶毼飦G失了。
那一天的大殿我看著這陽光還蠻和暖的,那扇門也開著,好像是專為我而開的,難道給了我一條新路嗎?
也許,這便是寓意吧。
他們似有難言之隱,眉頭緊鎖,嘴欲張又合,我看了難受于是沉不住氣先說:“想說什么便說,直接點(diǎn)兒。”
那妖的話脫口而出,是陳燧,可能我真的在他印象里蠻不好的,如果我不是王的話,我們應(yīng)該也可以是好朋友吧?
他義正言辭像坐在那人間的青天大老爺,像審問鬼魄的判官,愁眉緊鎖,語氣逼人,氣勢很甚:“你不適合做王,這樣整個妖族都會毀了的。”
終于被壓迫成了不三不四的妖,我嘆了口氣,我還的確真像個廢物呢。
他沒錯,他看到的是整個妖族的未來,而我……真的不夠格。
我點(diǎn)頭,宣布我忍了很久的話,是解脫:“我退位。”然后笑了笑“讓賢。”
這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很清楚……
他們的表情很震驚。也許奇怪我為什么失去后還如此坦然吧,其實(shí)在擁有一些東西的時候,我早就做好了隨時失去的準(zhǔn)備。
外在浮華就是曇花一現(xiàn),終究也不會成為自己的。
到了時間就別生抓了,歇斯底里蠻丑的。
“讓誰啊?”
“選一個?大家一起。”
“這也得有候選啊。”
雖然到了這時候我的想法很矯情,但我還是忍不住想了:一個個竟然連挽留都沒有,可見我多差勁,委屈想哭……哇……
“就從在座長老里選吧。”我開口,覺得這樣還算公正。
那些年長的自己表達(dá)不參與其中,這下子又篩了不少。
這一刻我警覺已經(jīng)不知覺過了好多年了,這歲歲年年也許我真的要和離別的所有生生不見了。
這已經(jīng)快到了冬天,秋末的雨真的足以涼透了。我站在這落地窗前推開那扇大窗感慨:這應(yīng)該是我最后一次俯瞰了吧。
這時云兒給我披了件斗篷,我輕拍她的手表示感謝。
她輕聲說:“王,這么多年感覺你成熟了不少。”
聽了這話我笑了:“我以前什么樣?”
“一個小姑娘。”
我鄙夷:“那現(xiàn)在呢?”
“一個大姑娘。”她也輕松的笑著:“反正就是不像一個王。”
我點(diǎn)頭,毋庸置疑我并不想為此付出一丁點(diǎn)兒的努力。
聽著這話我感慨良多,發(fā)生了太多事情了。這話一下子激的我還有一點(diǎn)難過,那些抑郁致死的情緒一下子就又泛濫了。
我披著這斗篷一下子會很暖和,打了個哈欠說:我累了。
“那就歇歇吧。”云兒和我說道。
然后披著斗篷,孤孤單單的回房了。
我躺著這床有了離別的意,心中就想著不舍,畢竟很多年了,這一下子去一個新的地方又得從頭再來。
這仿若是我最安穩(wěn)的一覺,無夢無驚醒,沒有外客打擾,就只是安安靜靜的睡著到了天亮了。
我起身坐在鏡子前,描著眉,這眉化的都嫻熟了,徹底道別的這一天,我自以為是我最漂亮的一天。
這時那廚娘已經(jīng)做好了飯食放在了桌上了,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正巧對上她的目光,我們彼此笑的燦爛,就像剛認(rèn)識的第一天似的,所有初見都足夠美好。
“姨,你來了。”
“王,是我。”
“我已經(jīng)不是了,今天就離開啊。”
我看著她努力強(qiáng)撐著笑容道了句:“別說了,快嘗嘗吧。”
竟然有小籠包。
我看著心中感慨萬千:這些年好久沒吃人間那包子了,今日突現(xiàn),不得不說還真有點(diǎn)想念。
我拿起盤里的包子吃了口,溫?zé)岬陌油馄ね高^我的手掌心傳來了暖意,這個秋末的雨季里真該吃點(diǎn)熱的,這樣痛快點(diǎn)兒。
以熱治寒啊。
皮薄餡大是我一直以來的渴求,想來還是自己做的比賣的要好哦,主要是舍得放餡。
她眼睛里帶著渴求:“怎么樣?”
我臉上綻開笑意:“肉餡多很過癮。”
這下我應(yīng)該可以自由出入人間了。
她也笑的開心。
我這一走來去空空,竟沒什么可帶的。
今天突然宣布那本書找著了,找著的是陳燧,他手握著那書笑的蠻得意的,看著我有點(diǎn)耀武揚(yáng)威的意思。
云兒偷偷在我耳邊說了一句:“王,我看那書就是他拿的吧。”
我覺著不無道理。
但其實(shí)我并不想要,好在并不想要。
我還是問了句:“你怎么找著的,誰干的?”
他沉默然后推脫著:“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著了。”
我看了這滿大殿的妖都是冷漠臉,沒有開口。
這一下子就很直觀了,我點(diǎn)頭道了一句話:“的確不重要了。”
“怎么選呢?”這大殿里幾年間都是同樣的樣子,我看的都膩了,這妖也混的都臉熟了,畢竟太多年了。
“是在座的諸位投票嗎?”我問:“我覺著不公平啊,因?yàn)楦鱾€族參與的妖類本就就數(shù)目有多有少。”
“王,你指定吧。”他們說。
“是啊。”
也是,畢竟人間的世襲都是如此。
既然注定不公平,那就不要公平了。
我開口直言:“胡英。”
竟是沒有絲毫猶豫。
他們也沒怎么反駁。
我沉思,等了幾秒:“好,就她了。”
胡英看著我有些詫異可是心中也特別的渴求,我知道這是她愿意的事情。
事情結(jié)束以后,胡英看著我誠懇道:“你還是在這里,什么也不會少。”
我噗嗤一下就笑了:“不啊,我早就想走了,只是暫時的就是走不了啊,你看現(xiàn)在終于讓我逮著了機(jī)會,快,祝福我吧。”
武苒這時眼睛里竟然有淚花閃爍著:“彼岸,你這么一說,我真難受。”
“有什么好笑的啊,我還偷著樂呢。”我心中輕松:“看在你們還有舍不得我的,我就覺得我并不是一無所有了。”
走的還挺坦蕩的,從前一直不快樂,現(xiàn)在去找快樂了。
快樂真的好難啊……
彼岸,彼岸,注定讓別人靠岸,可我如名字一樣注定終生都上不了岸。
我們聊了好久,看著深夜的燈光都不亮了。我這珠子感覺光都柔了,也許是為我徹夜長談的瞌睡做了很好的準(zhǔn)備。
我就那么睡著了,耳邊的細(xì)碎話語,特別的溫言軟語,我就恍惚間說了句:“我好困啊,想睡了。”
然后沉沉睡去沒有知覺,就在這大殿的地上躺著。
雖然我感覺后心涼的不行,但是實(shí)在渴望睡覺,于是就睡了,果然這代價就是我第二天醒來感慨一句:果然老了,這老胳膊老腿兒真的是頂不住了。
更涼的是我夢里夢了一個夢,我走在一個很窄很窄的樓閣間,好像是計(jì)劃找什么,可是啥也沒找著,于是就回了個身突然驚詫竟然多了個老婆婆。
我委實(shí)嚇了一跳。
“要善良啊,不然就是入第二層地獄。”她長的慈眉善目的,但是那話真的把我唬的不行。
這夢就算完了,再沒有,醒了后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想到了那老婆婆好像就是孟婆,我心一驚,決心去冥界看一看。
我醒了后發(fā)現(xiàn)她們還躺著,眼睛緊閉,我感慨她們怎么就不涼呢,那大門支呀一聲就緊閉了,這還是半夜三更中。
可是被驚醒的,入睡就難得多了。
我施法變出兩條厚重的毯子,輕聲道了句:“別了,我的朋友們。”
為她們蓋好以后,就踏著這一夜的更深夜也重,還有一頭的星星與月亮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