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寒篤定,這一次的投毒是“瘋狗”余孽所為,這讓他異常憤怒,在他看來這種牽連式的報復是不合原則的。
但是,眾人幾乎將洞府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入侵者的影子,感知范圍內也沒有可疑目標出現,下毒的人就像是從來沒來過一樣。
“會不會是提前下在菜里,然后再送上來的?”孟飛在尋找無果后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羅寒沒回答,自己拿筷子夾了一塊子被下毒的菜,吃掉一點,仔細感受這藥性后皺著眉道:“真的很奇怪,這毒如果是我們吃了,很容易就能在毒發前察覺到,其實對我們的效果有限。即便是對傾城他們,似乎也沒達到能真正藥倒他們的地步。萌萌,你來測測這藥性。”
蕭雨萌點頭,學羅寒以身試毒,品味一番后搖頭:“我們可能想錯了,這藥……可能真的不是對他們下的……說不定這是個誤會……”
羅寒已經有些猶豫,問道:“怎么說?”
蕭雨萌道:“你們對藥性不了解,所以覺得這只是迷藥。但如果這藥是普通人服用,就是一種強烈的麻痹性毒素,可以直接致死。”
“這......”羅寒更加猶豫了,“如果這樣說的話,這毒是給普通人下的,目的是為了直接殺人?”
蕭雨萌點頭:“在我們的洞府內使用迷藥根本沒有意義,而這種劑量被一桌人分食,也根本殺不死這一桌的任何一個人,所以我覺得,會不會是下錯了?也許這菜是給別人的,誤打誤撞送到我們這里來了?”
羅寒想想道:“記下這菜的名字,按照之前的單子查看一下是哪一家酒樓做的這道菜。我沒記錯的話,這菜只有五份,應該是一個挺有名的酒樓負責的。夢魘你安排人去查,其他人該干嘛干嘛,別為了一點小事影響好不容易一次的聚會。”
很快小妖就核對好了單子,出這道菜的是東都有名的醉仙樓。派人過去核查一遍后,在暴風洞府的強勢壓迫下,事情很快水落石出。當天除了暴風洞府的酒席外,城中做糧食生意的張員外也在醉仙樓定了酒席,因為醉仙樓忙著暴風洞府的大單子,張員外那邊的菜肴有一樣的就一起做了好省事。有個伙計和張員外有隙,就在給張員外那一份菜里下了毒。但沒想到最后裝盒的時候拿錯了,送到了暴風洞府來,被玉傾城發現,虛驚一場。下毒的伙計在下毒后就請假離開,估計是怕事發后查到他,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了。
這在暴風眾人的聚會中只是一個小插曲,既然確認并不是針對他們來的,就沒必要再放在心上。熱鬧的聚會結束之后,羅寒回到了東都自己的家里,打算繼續潛心修煉。到了他現在的狀態,需要的是自身能量的極度精純,才能有機會沖擊下一個境界,對妖丹反而沒什么需求。
萬萬沒想到,聚會投毒的事件并沒有就這么結束。兩天后,幸運逃過一劫的張員外還是死在了家中,一家十六口無一幸免。更聳人聽聞的是,這一切就發生在大白天,兇手直接沖入張員外家中,將張員外一家老小全部砍死,事后自刎當場。
十七條人命,放在戰場上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數目,但在平常日子里,作為一件刑案,足以轟動一時。羅寒再怎么不管事,這種事情也沒辦法無動于衷,不得不抽出時間來關注這一起案子。結果一關注羅寒就發現不對勁了,那個殺死張員外一家的人是一名移民,也就是幾年前進入白獅國的勞工中的一員。如果這人是因為生活窘困不得不做亡命徒,那也不奇怪。可根據調查,這人一年前就拿到了白獅國的國籍,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生活雖然算不上富裕,但基本的吃穿是不用發愁的。這樣一個人,為什么會干出這樣亡命徒才會做的事?他和張員外之間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
這些查案工作自然有專門的人負責,不需要羅寒這位城主大人操心,羅寒雖然疑惑,卻也沒有想太多。可是五天后,東都又有一名糧商被滅門,與張員外案件如出一轍,兇手也是一名拿到了白獅國國籍的卡西塔移民,并且同樣是滅門之后自殺。連續兩起案子都是移民所為,針對的又都是糧商,這其中顯然有某種聯系。
案子還沒有進展,東都的糧商們就開始人人自危起來,這天白獅商會會長遞交名帖前來拜訪,羅寒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就讓人帶他進來。可等羅寒到客廳時,卻看到了另一個人——東都大糧商米盛。
一看到羅寒,五十多歲的米盛直接就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安國公大人,求您救救我們吧。”
羅寒有些尷尬,扶起米盛道:“米老板快快請起,不知米老板何出此言?”
米盛道:“如今東都瘋傳,有一個由移民組成的地下組織,認為我們當初向卡西塔王國提供糧食的時候開價太高,是吸血行為,如今卡西塔王國那邊局勢穩定了,他們就要對我們展開報復了。天地良心啊安國公大人,您可是白獅商會的創立者,您知道,我們出的糧食價格都是由商會專業核定的,雖然有利可圖,但絕對是在正常范圍內。之所以價格那么高。是因為運費實在沒辦法降下來。這怎么能怪得了我們呢?”
羅寒看向旁邊低頭不語的白獅商會會長,說道:“金會長,你怎么看?”
金會長道:“大人,說實話,這兩起案子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我們也不清楚,也沒有人主動站出來說為什么要殺他們兩人全家,一切都是猜測。只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種猜測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官府不能盡快破案,那我們只能相信這種猜測。大人,我說實話吧,您別看現在只是死了糧商,但白獅商會里大部分的商人現在都是坐立不安,誰也不敢保證,如果這個組織真的存在,會不會將他們一并列為襲擊對象。您也知道,除了糧食,我們賣給那些地區的其他東西,價格也極其高昂,畢竟運費擺在那里。”
羅寒抿了抿嘴,他知道金會長和米盛他們的顧忌,白獅商會說白了就是靠勞動力貿易和其衍生貿易建立起來的,說是吸血其實也不為過,只是吸血的力度并不算很大。但如果真的有一個這樣以仇恨心態看待他們的移民組織,那他們每一個都會成為襲擊目標,他們絕不能坐以待斃,而這自然需要手握大權的羅寒應允,甚至可能的話,他們還希望羅寒能主動提供幫助,畢竟白獅商會是羅寒當初一手組建的。
思索了一下,羅寒道:“你們先等等,我問一下案情的進展。云兒,派人叫負責糧商案的陳捕頭過來一趟。”
丫鬟領命下去,羅寒讓人上茶靜待。約莫半個小時后,負責這一起案子的陳捕頭到了這里,向羅寒行禮后直接問道:“不知大人叫屬下來此所為何事?”
羅寒道:“關于兩個糧商滅門案,查得怎么樣了?”
陳捕頭道:“目前只能確認這兩起案子之間有一定的聯系,因為兇手自殺,暫時還沒辦法查到更多線索。”
羅寒道:“關于民間傳說是針對糧商的移民者組織所為,你怎么看?”
陳捕頭猶豫下說道:“目前沒有證據證明這樣的組織存在,但......老實說,這樣的亡命徒一個還可能是偶然,兩個,并且手法和目標如此相像,十有八九是有組織的,只是無法判斷這組織的真實目的。”
羅寒想了想,問道:“也就是說,你認為這種傳言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陳捕頭點頭:“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信息,這個組織存在的可能性超過八成,只是是否針對糧商還不能肯定,除非......”
說到這,陳捕頭看了眼米盛,米盛打個冷戰,這意思是再死一家糧商就可以肯定了?
羅寒擺擺手道:“我知道了,繼續查案吧。盡早查出幕后黑手,也好讓大家安心。”
陳捕頭退去,羅寒看向米盛和金會長,想了想說道:“白獅商會是我組建的,于公于私我都不想商會受到打擊,但我想問問,你們打算怎么辦?難道將所有移民抓起來嗎?”
金會長和米盛對望一眼,金會長道:“大人您誤會了,商會里確實有一些對移民不友好的聲音,但我們都知道,真正對我們有敵意的只是少部分人。所以我們的打算是組建商會巡邏隊,將之前僅僅用于護送商品的商會護衛用于保護商家安全。”
羅寒皺了皺眉頭:“你把商會護衛調回來,那商隊怎么......你的意思是,暫停往卡西塔區域輸送物資?”
金會長似乎有些怨氣,說道:“既然有人認為我們輸送物資是吸血,那我們就不送,讓他們看看我們到底是輸血還是吸血?到時候有人急了求著我們重啟商隊的時候,我倒要看看那些人怎么做?”
羅寒怒道:“胡鬧!你把商隊停了,你知道有多少家庭要因此餓肚子嗎?更有甚者因為沒能及時得到食物而死去。你這是在拿人命做賭注!”
金會長道:“大人,這是他們自找的,如果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看到我們的重要性,遲早會有越來越多的移民被這個組織影響,將我們視作敵人。那時候我們的利益,我們的安危,又該有誰來保障?難道就靠那幾個什么也查不出來的捕快嗎?”
羅寒直直盯著金會長,說道:“如果因為你們停止商隊輸送物資,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那只會讓移民更加痛恨我們,甚至不需要什么組織策劃,都有可能直接發生暴亂。別忘了,我們之所以能讓人信服,是因為我們從不晚點從不拖延。我不希望看到你們為了這點事情就停止商隊的活動。而且你要明白,商隊停止活動,真正受到影響的是那些來到這邊沒多久的勞工,那些拿到了白獅國國籍的移民就算還沒把家人遷徙過來,也已經積攢了足夠的財富保證家人短期之內不會餓肚子。你這樣做除了激發眾怒有什么用?如果你真的這么做了,只會被那個暗處的組織利用,更容易煽動起對立情緒。”
“這......”金會長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只好說道:“可如果不這么做,敵在暗我在明,就算我們花錢雇傭人手每天巡邏護衛,也不可能管一輩子。我們始終還是生意人,這樣賠本的事誰也不想一直干。也只有想辦法讓他們內部出現矛盾,設法找出這個組織,將之摧毀。”
羅寒搖頭:“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們先做好防護。最遲一個月,我把這件事情解決掉,可以嗎?”
金會長點頭:“如果是大人的承諾,我們當然沒有任何意見。”
“退下吧。”
“是。”
送走這兩人,羅寒揉著眉心思索起來。這件事要弄清楚并不難,兇手相關的人之中肯定有這組織的成員,利用非人的能力,輕松就能找到正確的人,然后順藤摸瓜解決這個組織。但是這僅僅是治標不治本,移民與原住民之間的矛盾已經出現,這次事件細想起來實際上只不過是這種矛盾爆發的苗頭點在了錯誤的燃料上。
移民與原住民之間的矛盾在于土地。為了維護原住民利益,之前白獅國采取的做法是限制當時的外來勞工可選職業,將更加輕松報酬更加豐厚的工作留給原住民。但在外來勞工完成和自己國家簽訂的契約,變成自由身加入白獅國之后,矛盾就出現了。不再受到限制的他們自然希望得到更好的工作,但原住民自然不愿意讓出屬于他們的優待,而作為資本家的本地雇主,在同等條件下,其實更傾向于雇傭工資要求比較低的移民。這時候原住民就需要撫慰,于是政府在這時候給原住民分發土地,讓他們擁有資本。而移民沒有這樣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