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這些家丁里混入了敵人的臥底。當知道李婉如試圖用暴力對付西韋陀后,敵人決定搶先動手,刺殺李婉如。
以他們在這里經營幾年的家底,想找幾個肯賣命的人并不難。不過,羅寒早有準備,他可不是李婉如這種愣頭青,想當然地認為自己招募的人都是正經來路。西韋陀既然完防著李婉如,必然會監視她的行動,她招人這種事,不派幾個奸細就有鬼了。當然,羅寒也沒想到西韋陀的手筆有點大,居然派了十幾個。好在這些人都沒經歷過專業的培訓,一試之下就全部露了餡,羅寒返身殺入這**細之中,奪過一把短刀,便大開殺戒,幾個呼吸間,就倒下一片。
最后,羅寒將刀架在了一開始出手的刺客脖子上,森然道:“說,誰派你來的?”
刺客目睹了羅寒以一敵十幾的手段,眼見十幾個同伴哀嚎著在地上掙扎,早已嚇沒了魂。他連死士都算不上,哪里能有什么慷慨赴死的節操?哆哆嗦嗦地就說道:“是……是……是……西……西韋陀……大……人……”
羅寒一腳將之踢飛,舉著滴著血的短刀環顧四周大聲叫道:“西韋陀大逆不道,竟敢安插刺客,當街刺殺城主大人,其罪當誅!在場諸位鄉親父老皆是人證,兒郎們,你們說該怎么辦?”
此時反應過來的家丁里有機靈的大聲喊道:“誅殺西韋陀!誅殺西韋陀!”
其余家丁還在猶豫,被羅寒森冷的目光掃過,頓時一個激靈跟著喊了起來:“誅殺西韋陀!誅殺西韋陀……”
李婉如此時也回過神來,想好了說辭,大聲道:“西韋陀欺人太甚,來人,將這些膽大包天的刺客押回府中聽候發落,其余人等,隨本城主前去討個說法!”
幾個不太敢殺人的家丁忙出列,將那些被羅寒傷而不死的刺客押解著返回。
李婉如領著剩下的人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來對羅寒說道:“老師,西韋陀派人當街刺殺我,這應該算是謀反了。能不能請您去通知城外駐軍,入城助我平叛?”
羅寒笑了笑,說道:“可雖然抓住了刺客,卻沒有直接證據表明是西韋陀指使的。”
李婉如頓覺泄氣,正想放棄,卻看見羅寒的表情,心中鼓足勇氣道:“既然有人承認是西韋陀指使,那西韋陀就有嫌疑。我身為城主,有權先將之拘捕,如果果真不是他,我自會還他一個公道。”
羅寒點點頭:“你開竅了。注意安全,別沖動,等我回來。”
羅寒離開隊伍朝著城門走去。李婉如舒了一口氣,嘀咕道:“差點被你給騙到了,還好本城主冰雪聰明。”
羅寒出城的路并非一帆風順,否則也不需要他親自走一趟了。刺殺攔截自是少不了,更有演戲裝可憐博同情希望能拖延住他的,無奈倉促布置下漏洞百出,哪里能騙得了羅寒?
李婉如這邊,領著人風風火火地朝西韋陀的府邸去了,不少無聊好奇的百姓已經預料到將會有一出好戲,不少人都跟在了后面,弄得隊伍聲勢更加浩大。
到了西韋陀府邸前面的一條街道,李婉如突然舉起了手說道:“停。”
隊伍停下,李婉如想了想取下腰間錢袋,將錢袋倒立,嘩啦啦一堆金幣落在她的掌中,甚至滾落在地面上。金燦燦的光華吸引著百姓們的目光,當當地金幣撞擊聲讓眾人屏息凝神。
“鄉親們,我乃唐城城主李婉如,往昔年幼,故將唐城事務托付與西韋陀等人。不想此人仗著唐城自治,無人監管,胡作非為,如今更是企圖刺殺本城主,其罪當誅。稍后若有沖突,隨本城主奮力殺賊者皆有賞賜。若能擒拿西韋陀者,賞金幣二十枚,其余同黨,依照身份,各有定價。”
此話一出,人群立刻沸騰起來。在白獅國,一枚金幣幾乎等同于一個壯勞力一個月的收入,就算是需要賣命的士兵,一般也才兩三個金幣的月錢。看李婉如倒出錢袋子的金幣,少說也有百來枚,許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金幣,怎么能不熱血上腦。
李婉如炫完富,隨后將心中金幣扔進錢袋,再將錢袋扔給旁邊一個家丁道:“收拾一下。”便不再說話,顯得跟不在乎這些金幣,氣勢上是一點不弱。
家丁忙佝僂下去,將散落在地上的金幣撿起來裝回錢袋,送還給李婉如,李婉如卻是看都不看一眼,擺手道:“你替我拿著,放心,跟著本城主好好干,要不了兩年你也會有這么多金幣的。”
一眾家丁的呼吸急促起來,面前這個少女,可是城主大人,她既然這么說,那一定不是在說謊。這時候,他們只希望李婉如趕快下令,沖過這條街,將那些官員們一個個打趴下。此時此刻,在他們眼里,西韋陀府邸里坐著的,并不是讓人生畏的官老爺,而是一個個金閃閃會發光的小金人。
等待了片刻,遠處突然傳來馬嘯聲,李婉如嘴角露出一絲如彎月的弧度,舉起右手道:“我們走!”
西韋陀的府邸,人很多,氣氛卻有些冷清。往常舉辦宴會,即便商戶們心不甘情不愿,也會帶上厚禮強顏歡笑地趕來。但今天,除了一些來得比較早的賓客,圍坐在一起竊竊私語,其他人似乎都得到了風聲,沒有前來。但西韋陀等人已經沒心思管他們了。
唐城十幾名高層官員聚集在后院里,商量著事情。一人道:“大人,真的要這么做嗎?這可是殺頭滅門的重罪,萬一事情敗露,我們一個也跑不掉。說到底,我們只是貪污了一點錢財,罪不至死,沒必要做得這么絕吧?”
西韋陀冷著臉道:“貪污了一點?你們哪一個家里不是成山成堆的黃金珠寶?這幾年唐城商戶的收入,大半都在我們手里。如今你們,一個個比那丫頭城主還富,一旦那個小丫頭掌權,第一件事絕對就是讓我們把吃進去的吐出來。輕則抄家免職,重則性命不保,我問你們,你們甘心把這些錢讓出去嗎?”
眾人沉默不語,他們并非都是從一開始就貪婪的,有部分人是在唐城這種現實面前被迫和西韋陀同流,但一旦嘗到了金錢的甘甜,想讓他們吐出來,那就如同割肉一樣痛苦了。何況,作為唐城的主人,李婉如若是殺幾個貪官,也沒人敢說什么,這方面來講,他們的性命也沒有保障。
西韋陀繼續說道:“之前的刺客已經失敗,雖然是我出面,可你們也有份。到了這個時候,除了一條道走到黑沒有別的辦法。如果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退縮,大不了我多背一條人命,沒什么大不了的。”
一人道:“殺死那小丫頭我沒意見。可她畢竟是國王親封的城主,不明不白就死了,王都肯定會派人來查的。”
西韋陀道:“你們放心,我找的人是前朝余孽。只要事成之后我們的人盡快滅口,不僅怪不到我們頭上,還能落個平叛有功的名頭。所以木拉,你那邊的人一定要準備好,聽命行事,不可以提前出動,也不可以晚一點出動。”
一人點頭:“我已經安排好了親信,以演習的名義集結好了城衛,這邊一動手他們就出發,他們會‘碰巧’撞上逃走的亂賊,不由分說將之擊殺。”
西韋陀點頭:“各位同僚,這件事我們都有份,事后追查起來,你們知道該怎么說。”
就在這時,府邸外傳來喧鬧聲,西韋陀皺了皺眉,說道:“走吧,去瞻仰一下我們的城主大人的風采。”
李婉如帶著人站在府邸外,并沒有進入。她謹遵著羅寒的提醒,不愿意踏進別人的地盤。數十名家丁站在她身后,努力做出兇狠的姿態,來給自己壯膽。
終于,西韋陀領著十幾名官員出現在前院,亦步亦趨地走上來,態度頗顯恭敬。到了門前,眾人齊聲道:“恭迎城主大人大駕。”
李婉如冷聲道:“恭迎?我看你們是不歡迎本城主吧。西韋陀大人納妾,邀請了城中所有商戶,卻唯獨沒有給本城主發請柬,是不是怕本城主壞了你們的好事?”
西韋陀賠笑道:“城主大人誤會了,下官只是覺得,城主大人長途跋涉,必然勞累,不敢因為這點小事驚擾到城主大人休息。早知城主大人如此關心屬下,下官必定登門邀請。既然城主大人來了,還請入府上座。來人,鳴鑼開道!”
左右家丁拿起銅鑼,重重敲了下去。清脆的鑼聲遠遠傳出去,李婉如頓時知道不妙,大呼:“小心!”
可惜還是晚了,從旁邊街口轉出數十副弓箭,對準李婉如就是一頓齊射。李婉如眼疾手快,往人群里一縮,這些準頭不足的箭矢便落在那些沒反應過來的家丁和圍觀的百姓身上,一時慘叫四起,鬼哭狼嚎。
“梅盧王國萬歲!”一個臉上蒙著白布的人跳出來大聲吼叫著,一揮手,眾手下就再次搭箭彎弓,瞄準了人群之中的李婉如。
李婉如大是驚恐,在弓箭面前,沒有護甲的家丁只有任人屠宰的份。眼看又一輪箭雨將至,李婉如只得扯起嗓子大喊:“不想死就沖進院子!”
眾人醒悟,紛紛朝著大門沖過去。
西韋陀們見狀冷笑,退回院子,家丁毫不猶豫地去關門。
李婉如見狀,怒道:“西韋陀!你不得好死!”
就在這時,第二波箭雨已經襲來,五六支箭矢不知是刻意還是巧合,正好封死了李婉如閃避的空間,就要致她于死地。
李婉如咬了咬嘴唇,這時候她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趴在地上,雙手抱著頭,爭取一線生機。
“嗖!”一支利箭從李婉如頭頂掠過,射在不遠處的青石板上,彈飛出去。
李婉如抬頭,卻見到那蒙面人手持一把長弓,箭頭正對著她的頭,弓弦已經拉到最大位置。
“要死了嗎?看來我還是太大意,太天真了。”
蒙面人松開箭尾,箭頭在李婉如眼中迅速放大。李婉如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死亡。
然而,她當然不會死。身后傳來一陣喊殺聲,伴隨著更加密集的箭矢破空聲,李婉如睜開了眼睛,只看見身前一丈位置一枚孤零零的箭頭掉落在地上,再后面是散落的木屑。以她的物理知識無法還原發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能干出這種事的一定是自己的老師,自己的恩公,自己的韓大哥。
羅寒高舉手中長劍,大聲道:“安國公寒風在此!逆賊受死!”
一員銀甲將領高聲道:“安衛將軍金翔,奉命討賊!將士們!殺!”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塵埃落地。羅寒帶來了整整五百正規士兵,豈是這些臨時組裝起來的烏合之眾能夠對抗的?很快,金翔就肅清了蒙面人帶來的亂黨,將西韋陀的府邸團團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