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芷歡頂著烈日用樹枝和手一點點將泉眼里的沙子慢慢挖了出來。當手指已經腫脹出血,體力已經消耗殆盡,終于從指尖的沙子中感受到了一絲濕意。打起精神又挖了幾下,終于看到一縷渾濁的水流從沙子中滲透出來,水位慢慢地向上攀升,逐漸形成了一小捧泉水。
這口泉眼本就是從地下水中滲透出來的,當沙層太厚,水壓不足以滲透出來,泉水就會消失,原先的泉水在風干作用下迅速流失,也只能重新挖到足夠深的地方才能讓泉水重現。
略微休息一會兒,泉水逐漸沉淀清冽,孟芷歡才捧起一捧泉水,貪婪地喝下,隨后回到木屋,依靠著蜜餞補充大量流失的體力。
但高糖高鹽的蜜餞讓孟芷歡越發覺得口渴,只好大量飲水,饑餓之下灌了一肚子水,難受至極。
好不容易捱過這一天,孟芷歡已經沒有了食物,并且因為喝了太多水,讓她感覺非常不舒服。
早上醒來的時候,孟芷歡發現泉眼又堵了,這次雖然沒有昨天那么嚴重,但很打擊人。無奈之下孟芷歡只能再次工作,清理泉眼。做完之后,孟芷歡發現自己沒有食物了,而這里不會有現成的食物。
孟芷歡決定節省體力,等待火云到來。她知道,羅寒和火云是不會讓她死的,而她的體質不錯,即便不吃東西,有水也可以支撐好幾天。
接下來幾天,孟芷歡選擇躺在木屋里一動不動,但這時候一件更難受的事情逐漸占據了孟芷歡的心。孤獨,一望無垠的沙漠,沒有任何人能和她說話,對于天性活潑的孟芷歡,一兩天還可以忍受,時間長了,又處在饑渴難耐的情況下,這種孤獨簡直就是加倍的折磨,以至于她開始出現幻覺,有時候清醒過來會發現自己出現在綠洲外。
多重困境之下,孟芷歡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終于,一朵火云從天邊飛來,火云推開了房門,看到躺在床上神色憔悴的孟芷歡,大吃一驚:“芷歡姑娘,你怎么這樣了?”
孟芷歡動了動嘴,卻沒有說出一個字。火云忙拿出水壺給孟芷歡灌了幾口,又拿出幾個面餅掰碎喂給孟芷歡。孟芷歡艱難咀嚼幾下后終于開口:“原……原來……不是……幻……幻覺。”
“你先別動,多吃幾口,恢復下體力。”火云繼續將掰碎的面餅喂給孟芷歡,等到她吃完,又去把泉眼挖開,等待水沉淀后用水壺打了一水壺清水回來,用毛巾沾濕幫孟芷歡清洗面龐。
“火云哥哥,你總算來了。你再不來,我不餓死也要發瘋了。”恢復了一些力氣的孟芷歡帶著一些哭腔說道:“這些天我又冷又餓,后來都沒力氣去挖泉眼了,連水也沒得喝。整天除了晚上的風聲就只有鼠蟻在沙里爬動的沙沙聲,我有時候會感覺,那些東西在啃咬我的腳,啃咬我的手,一點一點把我變成一具白骨。”
火云愛憐地摸摸孟芷歡的頭,柔聲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孟芷歡抓住火云的手,可憐兮兮地求道:“火云哥哥,你帶我離開這里好不好?你就忍心看著我這么一個嬌弱的小女子,在這里吃這樣的苦嗎?”
火云搖頭:“除非你幫我們弄到七葉曼陀羅,不然我不可能帶你走的。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寒風也是在幫我,我不能因為心軟就辜負寒風一番好意。”
孟芷歡癟著嘴道:“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們了嗎?只要找到那個人的消息,就有機會拿到七葉曼陀羅。除此之外,孟婆大人根本沒有別的需要你們幫忙的事情,怎么可能給你們七葉曼陀羅?”
火云搖頭:“可寒風不信啊。要不我讓他來和你談談?”
孟芷歡想起羅寒,頓覺一股寒意從背后升起,在她眼里,寒風可是陰狠毒辣不擇手段的典范,讓他來和自己談,騙不騙得過另說,苦頭肯定少不了。當下孟芷歡搖頭:“還是不要了,他肯定會借機欺負我的。”
火云見孟芷歡恢復了一些精神,將背后的包裹放在桌子上說道:“我還有事,這里有些吃的,你省著點吃。我估計你要是不肯妥協,寒風是不會放過你的,而且會變本加厲地折磨你。你好自為之吧。”
“等一等,火云哥哥。”孟芷歡叫住火云,苦著臉道:“你能不能多給我一些吃的?這些東西根本吃不了幾天。要不你下次早點來?”
火云無奈道:“這可不行,如果讓寒風知道我這么幫你,他會生氣的,畢竟他都是為了幫我。我勸你好好想想吧,不想再受苦,就早點告訴我怎么拿到七葉曼陀羅。”
火云走了,孟芷歡打開包裹,里面是一些干糧,湊合著能頂幾天,但想吃飽就得多挨幾天餓。
孟芷歡躺倒在木床上,右手按著額頭,雙眼空洞,開始思索應對之策。作為一個聰明人,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想要逃出沙漠基本是不可能的,這就是一個沒有柵欄的牢籠。至于告訴他們正確的方法?方法當然有,可對她自己來說非常地不利,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用來交換自由的。不過這樣的日子可不是她辛辛苦苦跑出來想要的。
“必須做點什么離開這里。你這個混蛋,本姑娘遲早要你好看。”
五天后,火云再次來到綠洲,發現孟芷歡不在木屋里。四處呼喊搜尋,最后在一棵胡楊樹下發現了昏迷不醒的孟芷歡。
火云將孟芷歡抱回木屋,又是喂食又是喂水,可孟芷歡就是醒不過來。
火云急了,自言自語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該不會身體拖垮了吧?這可怎么辦?”
雖然火云有一些醫療常識,但也多用于急救,對于這種怎么樣都昏迷不醒的病癥也是束手無策。無奈之下,火云決定帶孟芷歡去看郎中。
將孟芷歡抱起,火云駕云而走。火云懷中的孟芷歡嘴角微微上揚,計謀順利實施。
約莫半個時辰后,孟芷歡感覺火云落地,隨后聽到一聲踹門聲,隨后便聽到一個老者聲音:“快快快,放這里。這是怎么回事?”
火云焦急道:“不知道怎么了,她怎么也弄不醒。”
“讓老夫看看。”隨后孟芷歡感覺道兩根手指搭在了自己脈搏上。片刻后,老者說道:“脈象略顯虛弱,但并不紊亂,應該是體質虛弱,按說不至于昏迷的。”
火云道:“我騙你做什么?不管怎么樣都弄不醒,肯定是出什么問題了。”
老者說道:“別急別急。像這樣的病癥老夫見多了,針灸一下就好了。”
火云忙道:“會不會有后遺癥?”
老者道:“只是針灸刺激一下,如果非要說后遺癥,那就是會很疼。不過疼總比醒不過來好吧。按住她,老夫要施針了。”
“為什么要按住?”
“萬一疼醒了,病人會瘋狂掙扎,不按住針容易亂動,刺到別的地方可能就沒命了。”
孟芷歡心中痛罵這老頭,為了自由,只能暗暗咬緊牙關。
這時火云一手按住她鎖骨,一手按住她腹部,緊接著一根東西扎進孟芷歡肋下,孟芷歡瞬間繃緊了身體,劇烈的痛苦讓她臉部肌肉扭曲,牙齒咬得嘎吱作響,但仍舊堅持著不動彈。
火云疑惑道:“這好像不行啊,還是沒醒。”
老者不信邪道:“沒道理啊。不行,老夫再換個地方,這次比剛剛還狠,我就不信了。看針!”
“不要!”孟芷歡不傻,真要這么折騰下去,自己非得被玩壞,索性跟火云攤牌,然后用可憐打動火云,放自己離開。
可當孟芷歡睜眼,卻傻了,哪有什么老頭?舉著一根發簪那么粗的針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就是羅寒,而火云則是一臉無奈。
“繼續裝,我才剛開始,還沒扎夠呢。”羅寒一臉譏笑,讓孟芷歡很是不爽。
“一個大男人,欺負我這個弱女子有什么值得驕傲的?”孟芷歡嘴一嘟,馬上就有眼淚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憋得太辛苦了。
羅寒淡然道:“不是我要欺負你,是你自己不肯老實。你的這些小伎倆,我早就看穿了。好了,既然你不裝暈了,我也該走了。后會有期。”
眼見羅寒出門,孟芷歡忙靠左右,不出意料,這里還是綠洲小木屋,只不過床上鋪了毯子,睡起來感覺不一樣了。
孟芷歡淚眼婆娑看向火云:“火云哥哥,你就這樣和他一起合伙欺負我?你忍心嗎?”
火云苦笑:“我也是沒辦法啊,本來我是打算帶你去看醫生的,結果路上遇見他,他打手勢讓我跟他走,我也沒想到他會這么做。可你這樣騙我又沒有錯嗎?枉費我可憐你,你卻利用我的同情心。要是讓你跑了,我……我……我命不久矣。”
孟芷歡驚訝:“他還敢殺你?”
火云哀嘆:“他當然不會殺我。可我不久之后就要去拼命,對方是威名赫赫的齊天大圣孫悟空,如果不能煉成丹藥提升實力,這一去十死無生。”
“齊天大圣孫悟空?就是五百多年前大鬧地府那個孫悟空?”
“不錯。”
“你為什么要找他拼命?”
火云走到門口,背對著孟芷歡坐下,幽幽說道:“我本是天庭仙人,因為觸犯天條被貶下凡,成了妖怪。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回歸天庭重列仙班。可我回歸天庭唯一的辦法就是建成通天塔。這些年我辛辛苦苦,總算將通天塔大致修建完成,如今只差最后一份材料,就是西天取經的唐僧金蟬氣運。如果這次得不到,我就只能一輩子當個妖怪,永生永世無法成仙。為了成功,我必須動手,即便唐僧身邊有著齊天大圣、天蓬元帥、卷簾大將。就算死,我也不會放棄。”
這一番話九真一假,說得情真意切,孟芷歡雖然聰明,卻也無法分辨,不由得對火云這個“心地善良”的大哥哥多了一份同情。
“火云哥哥……如果……如果七葉曼陀羅真的對你那么重要的話……”孟芷歡有些猶豫:“你對我很好,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既然這件事關系到你的生死,那么好吧,我愿意幫你們拿到七葉曼陀羅。”
火云大喜,轉頭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孟芷歡苦笑:“不然呢?你對我這么好,我怎么忍心讓你去送死?再說,如果我一直不配合,他肯定會讓我一直吃苦的。”
“太好了。”火云喜道:“那怎么才能拿到七葉曼陀羅?”
孟芷歡道:“很簡單啊,偷。”
“偷?”火云有些疑惑。
“你們放我走,我回去偷了七葉曼陀羅給你們。不然還能怎樣?我之前說了讓你們去找那個人你們又不愿意,七葉曼陀羅雖然孟婆大人手中有不少,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送人的。”
“這個……我要和寒風商量一下。”
孟芷歡擺擺手道:“去吧。你告訴他,除了這個辦法,沒別的了,他要是不信,弄死我得了。”
火云出門,找到正在樹下乘涼的羅寒。
“她讓我們放了她,她回去偷。這要是放了,豈不是雞飛蛋打?”
羅寒想了想,卻搖頭:“誰說的,放就放。想跟我斗,小丫頭片子還嫩了點。這事你暫時別摻合了,去把材料準備好,找個僻靜的地方,到時候我來煉丹。”
“你能行嗎?要不還是一起?起碼她對我印象好點。”
“扯淡,你已經完成任務了,她念你的好,不管你去不去都一樣。不念你的好,也是一樣。我去會會她。”
羅寒進屋,看了看孟芷歡,說道:“放你走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
“你不怕我暴露?”
“怕,不過我暴露的同時也是你的死期。畢竟我一根手指都能碾死你。”
“哼,仗勢欺人,以強凌弱,算什么男人?”
羅寒聳聳肩:“算不算男人你說了不算,除非你愿意試一試。好了,上路吧,時間不等人。”
不顧孟芷歡的一臉嫌棄,羅寒單手抱起,走出房間,跳上了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