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莊是烏斯藏國的一個小村莊,本地多是姓高,大多沾親帶故。高太爺顯然是這一脈高家的長者,家里有錢有地,又有威望,他的一句話,可能比上頭官府的公文還要管用。理論上來說,高太爺可以算是這里的土皇帝。
不過高太爺最近很煩,因為那個妖怪女婿的緣故,高太爺?shù)穆曂獾搅司薮蟮拇驌簦迕癫辉傩湃嗡X得他已經(jīng)受到了妖怪蠱惑,也沒有親戚敢到他家串門。這對于享受慣了村民敬仰的高太爺無疑是非常重大的打擊,因此高太爺?shù)教幦フ曳◣焷斫笛?上Ц呃锨f地處偏僻,少有高人路過,偶爾尋回一些法師,又哪里是那個肥頭大耳的妖怪女婿的對手?惹得那妖怪急了,索性把高三小姐鎖在了院子里,不許親人見面。
高老莊外的山上,羅寒將精神力釋放出去,從村民的閑言碎語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
“這倒是有意思,我還以為豬八戒干了什么壞事惹得高太爺震怒,感情純粹是輿論壓力啊。”將聽聞述說了一遍后,羅寒聳聳肩道:“這豬八戒倒也是個癡情種子,高太爺這么對他,他還一門心思想著當(dāng)上門女婿。”
火云笑:“說不定是看上了高家那些田地。按劇情現(xiàn)在豬八戒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觀音點化,受了戒,守五葷三厭,不種地光靠挖野菜哪里過得下去?”
孟芷歡撇撇嘴道:“你們兩個只會從利益分析,可我看到的卻是一段不被世俗認(rèn)同的凄美愛戀。這豬妖一心愛著高小姐,為此不惜放下身段以一個凡人的身份耕田種地。而高小姐愛的是他的勤勞質(zhì)樸,斷不會因為他是妖就有所改變。你也說了,這豬妖來了三年,早先雖然暴露妖身,高小姐卻也不曾有過嫌棄,直到高太爺越來越過分,才惹惱了豬妖將高小姐鎖在后院,為的也只是不讓家人影響兩人感情,足可見他們是兩情相悅。”
羅寒聳聳肩,他才不在乎豬八戒和高翠蘭是不是真心相愛的呢,反正豬八戒是注定要去取經(jīng),這是天意,誰也更改不了。
孟芷歡說完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問道:“你們說這豬妖一定會去加入取經(jīng)隊伍,為什么?”
火云答道:“這是天庭和西天安排好的,早有計劃在內(nèi)。當(dāng)年孫悟空從五行山脫困,威震東海,結(jié)果還不是又被鎮(zhèn)壓到了五行山?豬八戒再能耐還能和天庭加西天抗衡?”
孟芷歡是知道這件事的,畢竟東海大戰(zhàn)死傷無數(shù),奈何橋上原為猴子水族的魂魄一時爆滿。這讓孟芷歡有些泄氣,嘆息道:“又沒有辦法可以幫幫他們?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有情人被生生拆散了。”
羅寒搖頭:“你別胡來啊,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會遭天譴的。”
孟芷歡突發(fā)奇想:“如果把高小姐殺了,讓她的魂魄依附這豬妖生存,陪伴他共同前往西天,你們說可不可以?”
到底是地府中人,真不拿人命當(dāng)一回事。羅寒趕緊制止了她這個危險的念頭:“打住,你要是敢這么做,高小姐我不知道,豬八戒絕對不會感激你。而且人鬼情未了這種事你自己想想就好了,豬八戒是不會認(rèn)同的。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是絕對不適用于豬八戒這種貨色的。”
孟芷歡疑惑:“什么柏拉圖?”
“那是比西天更西的地方很多年前的一個哲學(xué)家。”火云道:“反正你知道意思就成,這事我們就旁觀,絕對不要插手。”
“好吧。”孟芷歡應(yīng)了一聲,沒再說話。
這時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陣馬蹄聲,羅寒和火云對望一眼,知道是唐僧到了,便收了精神力,掩藏身形,只用目力觀察。
一匹俊逸的白馬拖著一個頭戴毗盧帽身披大紅金絲袈裟的僧人出現(xiàn),這僧人長得方面大耳,端端正正,儀表堂堂,想來就是引得無數(shù)女妖倒貼的御弟哥哥了。旁邊跟著一只黃毛猴子,頭戴僧帽金箍,腰間系著一條虎皮裙子,除了孫悟空還能有誰?
一個村民領(lǐng)著唐僧師徒快步朝著村里最大的院子趕去,劇情就此展開。
三人遠(yuǎn)遠(yuǎn)看著,孟芷歡有些失望道:“原來齊天大圣就長這樣啊?這就是一只猢猻嘛。”
“不然呢?頭戴沖天冠,身披黃金甲,腳踏七色云朵?誰沒事穿那樣啊?”羅寒小聲說著:“別說,這虎皮小裙子還挺不錯的。”
“嘿嘿嘿……”兩個老司機(jī)發(fā)出一陣不明意味的笑聲,讓孟芷歡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時遠(yuǎn)處的孫悟空突然看了過來,兩眼射出金光,羅寒和火云連忙拉著孟芷歡趴下,隱匿在草叢之中。
“這家伙,感知比我想象中要高。”
另一邊,唐僧疑惑道:“悟空,你看什么呢?”
孫悟空的火眼金睛放出的金光,唐僧肉眼凡胎是看不見的,套用科技說法,這金光不在普通人可視頻率內(nèi)。因此唐僧只是看見孫悟空盯著一個方向瞪了瞪眼睛。
孫悟空晃晃腦袋道:“沒什么,想是山里的野豬野兔什么的。”
孫悟空沒說的是,自從五行山出來之后,他就一直有種被人窺探的感覺,以他的性格,若不是有個拖油瓶在身邊,他早就去一探究竟了。
算了,可能是那些狗屁神仙派來監(jiān)督的吧,俺老孫只要干好自己的份內(nèi)的事就好了。經(jīng)歷了二次被鎮(zhèn)壓的孫悟空心態(tài)已經(jīng)有了變化,明白了這是一次早就計劃好了的行動,除了一條道走到西天,他是沒有別的選擇的,因此也不像原劇情那樣不服氣。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被觀音找了個由頭戴上了金箍,也是無可奈何。
進(jìn)到高家,聽說那妖怪女婿要來,孫悟空調(diào)笑了兩句,便定下計劃,救出了高翠蘭,自己假扮等待豬八戒。
入夜,一陣妖風(fēng)吹過,已經(jīng)改名的豬悟能來到高小姐房間,與孫悟空開始了經(jīng)典的豬八戒背媳婦的劇情互動。
不久之后,妖風(fēng)離去,豬八戒帶著假冒的“高翠蘭”離開,高家人都提起了一顆心,擔(dān)心孫悟空搞不定那妖怪,唯獨唐僧鎮(zhèn)定自若地談話講佛。
突然,一個丫鬟跌跌撞撞地跑進(jìn)來叫道:“老爺,不好了!老爺,不好了!”
高太爺大驚:“怎么回事?”
丫鬟急道:“三小姐她……她……”
高太爺更急:“翠蘭她怎么了?你倒是說啊!”
“她……她……不見了!”
高太爺一口氣沒背過來,差點暈過去,旁邊家人連忙扶住他,七嘴八舌地勸慰,就連唐僧也道:“施主莫急,待悟空回來自有分曉,定能救回高小姐。”
高太爺氣喘吁吁道:“往日不管我如何找法師對付那妖,他也只是打跑法師,不曾動翠蘭分毫,這回怎的就把翠蘭擄走了?這叫我高家的臉面往哪里放啊?”
那丫鬟道:“老爺,奴婢覺得,恐怕不是姑爺所為。”
“你……你還……叫那廝姑爺?你莫不是要氣死老夫?”
丫鬟忙道:“老爺,那妖怪離開時小姐還好好在房間,所以奴婢覺得,擄走小姐的另有其人。”
“這……這……”聽丫鬟這么說,眾人都有些愣了,高家一直以來,擔(dān)心的也就是那豬妖,何曾想到還有其他人在打高翠蘭的主意?
有人說道:“不是那廝,又能是誰?莫非他還有同伙?”
高太爺這時緩了過來,搖搖頭道:“那廝沒有親戚,想來是獨來獨往,認(rèn)識的也不過是莊里的人,從未見他和外人打過交道,哪里會有同伙?此事蹊蹺,莫非……”
說到這,高太爺用懷疑的眼光看向唐僧:“本莊向無外人,唐長老帶著一個妖怪長相的徒弟來到,翠蘭就被擄走了,莫不是唐長老和妖怪勾結(jié),假意降妖,實則圖謀不軌?”
說到后面,高太爺?shù)恼Z氣已經(jīng)嚴(yán)厲到唾沫星子噴到唐僧臉上。唐僧也是一頭霧水,哪里能夠分辨,只能口宣佛號。
高翠蘭當(dāng)然不會無故失蹤,距離高老莊十幾里的山里,羅寒和火云就一臉無奈地看著被孟芷歡帶回來的高翠蘭。
“你有毛病啊?我不是說了不許插手嗎?”羅寒也是無語,他和火云兩人本來正遠(yuǎn)遠(yuǎn)吊著孫悟空和豬八戒,看這兩個未來對手拼斗,結(jié)果打著打著豬八戒就駕云逃跑,孫悟空追了上去,闖入福陵山。兩人擔(dān)心暴露,加上知道結(jié)果,沒有追上去,于是掉頭回來,就看見這丫頭把高翠蘭帶來了。
孟芷歡修為低微也是相比羅寒他們這群人,好賴也是地府當(dāng)差的公職人員,對付普通人是綽綽有余。而高翠蘭則是一臉的驚慌,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孟芷歡不理羅寒,問高翠蘭:“高小姐,你和豬剛鬣可是真心相愛的?”
高翠蘭低著頭道:“他雖是個妖怪,卻對我很好,凡事百依百順,體貼入微,也不曾害我家人。我既已嫁與他三年,便是妖怪,也是日久生情。只是父親厭惡他的身份,我也沒有辦法。”
孟芷歡道:“只要你們是真心相愛的,本姑娘就不會撒手不管的。你父親既然不喜歡他的身份,只要你們遠(yuǎn)走他鄉(xiāng),不出現(xiàn)在他面前,便不是問題。”
高翠蘭搖頭:“我大姐二姐都已嫁人,父親本是為我尋個上門女婿養(yǎng)老送終,若是我走了……”
“你怕什么?你兩個姐姐都是嫁在本地,你父親有什么事情,難道他們兩家就不管嗎?再說我看你父親也不是討厭那豬妖,只是因為他太過窩囊讓人說了閑話。只要你嫁了出去銷聲匿跡幾年,以你父親在高老莊的地位,誰又能說什么?等風(fēng)頭過了,你回來探親,就說那豬妖強擄了你去,誰還敢怪到你父親身上?不怕妖怪半夜上他家報復(fù)嗎?”
高翠蘭一臉迷茫:“這如何使得?”
孟芷歡道:“你可曾聽過被強盜擄走家人的家庭被鄰里指責(zé)的?全是因為你這夫君心腸太好,不夠兇惡,愿意委曲求全,才慣了鄰里那些臭毛病。你聽我的,保管讓你雙宿雙飛。”
“孟芷歡,你夠了。”羅寒聽不下去了,“豬悟能受觀音點化,在此等候取經(jīng)人,如今取經(jīng)人已到,他注定踏上西行之路,你這樣亂點鴛鴦譜,沒有用的。”
孟芷歡反駁道:“他們真心相愛,為什么不能沖破束縛在一起?取經(jīng)誰不能取?沒什么就非得是他才行?我看那豬悟能也沒真心想去取經(jīng),不然他為什么要娶高翠蘭?你們試都不試一下就說不行,才是在棒打鴛鴦,冷血無情,自私自利。”
羅寒皺眉道:“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你還是個幻想派?這事你要管你管,別拉上我們。等孫悟空找上門來,你自己跟他好好聊聊真愛無價吧。火云,我們走。”
羅寒拉了拉火云,火云卻沒有動。
“你……”
火云嘆了一口氣說道:“寒風(fēng),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樣的。但是……芷歡她幫過我,我不能看著她被孫悟空打死,你知道孫悟空的脾氣,一言不合就可能出人命。你走吧,我不會幫她,但我得保她一條命。”
羅寒急道:“你瘋了,就算實力增長,那可是孫悟空。”
“我只是保她一條命,應(yīng)該用不著性命相搏。”火云搖了搖頭,依舊堅持。
“既然你堅持,祝你好運。”羅寒御劍而走,隱于夜空。
“我就知道火云哥哥對我最好了,才不像那個冷血的家伙。”孟芷歡朝著火云欣慰地笑了笑,隨即開始拉走高翠蘭灌輸一些對于高翠蘭來說太過超前的觀點。
火云覺得這丫頭多半是某個設(shè)計師故意設(shè)計的,其思想獨立性簡直超越了二十一世紀(jì)。不過火云還是出聲提醒了一句:“就算你能偷走高小姐,你也救不了豬悟能。不是打擊你,那豬頭如果知道了孫悟空的底細(xì),絕對是納頭就拜,什么高翠蘭高翠綠的,都要拋到腦后。”
高翠蘭在旁邊只是沉默不語,孟芷歡卻不高興道:“你當(dāng)我沒想過嗎?若是高小姐平安無事,也就罷了,可高小姐失蹤,他只要是愛著高小姐,必然不可能放心去取經(jīng)。我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