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位于城南的一處莊園,主人是A市知名企業(yè)家文岳。文岳此人并非某一行業(yè)龍頭,但他創(chuàng)立的山岳集團在很多領域都有涉獵,口碑大多不錯。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的資本。不過文岳最出名的還是慈善,其牽頭建立的A市企業(yè)家慈善基金會因為資金流動公開化受到了網(wǎng)友的一致好評。據(jù)統(tǒng)計,自A市慈善基金會建立八年來,文岳總計捐款五點八個億,并通過各種形式募捐超過八十億,其中七十億已經(jīng)公開用于各種資助活動和弱勢群體福利建設,扣除基礎運營費用外,大部分剩余資金也已經(jīng)確定了使用方向。
這個組織并不接受民間捐款,只接受富豪捐款,據(jù)說是因為這樣可以在資金注入環(huán)節(jié)節(jié)省大量人力成本。用文岳的話來說,錢對我們來說無所謂,我們只希望我們捐出的每一分錢都能用到正確的地方。
今天這場晚宴也是文岳發(fā)起的,吃飯不是目的,目的是通過拍賣募集善款。不過拍賣的也不是什么文物,都是志愿者收集的一些因為貧困而無法得到治療的重癥兒童的有關物品,有破爛的玩具、涂鴉的畫作、寫滿拼音的信等等,每一件都代表一個孩子的故事。
文岳今年已經(jīng)六十多歲,身體還算硬朗,出來亮了一個相,說了幾句,便將現(xiàn)場交給了主持人。主持人是A市電視臺的當家花旦,業(yè)務能力出眾,解說聲情并茂,很輕松就通過一個故事讓現(xiàn)在抽泣聲一片,隨后開始了第一次競價。
不管賓客們是真的感動還是做戲,至少沖著文岳的面子,是不會讓競價冷場的,于是紛紛出價。
“一千萬。”林挽歆終于出價。
主持人看了一眼提詞器顯示的名字,笑道:“愛心果然是無價的,林挽歆小姐愿意出價一千萬收藏這位小朋友的愿望,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感謝林挽歆小姐的愛心。”
眾人配合鼓掌,隨即便有人繼續(xù)加價。像這種形式的義拍,都是有一定的底價的,不然募集太少,就是打主辦方的臉。既然能被邀請來參加,大家都不會吝嗇。
羅寒淡淡說道:“看不出來林小姐還挺大方的。”
林挽歆低聲道:“不是我對你摳,這錢是林家的,和我沒什么關系。林家要打進A市,首先要打響名氣。請個明星打廣告都要上千萬,還不一定有效果。我們是做高端服務的,面向的是高收入人群,割不了多少粉絲的韭菜。但這里不同,山岳集團涉獵領域廣泛,A市大部分高收入人群或多或少都和山岳集團有所關聯(lián)。再說,僅僅我個人觀點,大部分關注慈善的人都是生活較為富足的人,普通人哪有閑錢和功夫去管慈善?在這種場合露臉,絕對是一次積極的宣傳。”
羅寒回想了一下,至少自己當初沒進試煉場的時候是不會主動關心這些事的,除非有人慈善自己。當然,大地震的時候自己也捐過,問題是那錢是找家長要的,學校自愿原則收的。不是羅寒冷血,自己都是窮人,哪有功夫管面都沒見過的人?尤其是某天看新聞,災區(qū)重建住得居然比自己還好,羅寒當時有黑化的沖動。當然后來長大了,羅寒明白了一些事,也就不再介懷了。
捐款往往是自愿原則,但別人捐了你不捐,你就是冷血;別人捐一百你捐五十,你就是摳門;月入五千捐五千叫愛心,月入百萬捐五萬叫做戲……
扯遠了。
林挽歆隨便再跟了幾次價之后放棄,她是帶著任務來的,必須保證曝光率,不可能第一輪就真的拍了。
現(xiàn)場和林挽歆抱著同樣目的的人不少,文岳當然也清楚,不過他不在乎。有錢人做慈善未必真的心善,但只要愿意拿出真金白銀,文岳不在乎他們的真實想法,至少錢進了基金會會實實在在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而他本人并不會因為這些別有目的的人損失什么。
羅寒并不關心拍賣,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一個坐在角落的男人身上。這男人從落座開始,眼睛一直盯著面前的酒杯,偶爾四下張望,不會超過五秒鐘。表情呆滯,如同面癱,頭發(fā)略長,蓋過了耳朵,似乎是為了隱藏耳麥之類的東西。
羅寒不確定是為誰來的,加之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有動手的跡象,也不好亂說。
按理說,這種晚宴不會招待來歷不明的人,能出席晚宴的要么是受邀人,要么是跟隨受邀人一起來的。受邀人之間就算不熟也多少會互相打個招呼,跟隨者則應該和自己的受邀人在一起。像這樣孤單一個人,很奇怪。
是沖林挽歆來的嗎?羅寒不肯定。魔人在天湖大酒店一公里外的地方的刺殺都是沒有意義的,但也難說他們準備鋪墊幾次。
在場的有很多是A市富豪,身家?guī)资綆装賰|不等,完全有可能成為別人的目標。至于李云楊開來那種等級的巨鱷,都有自己的慈善基金,不需要借文岳之手,也沒必要靠這種晚宴露臉。
可疑男子忽然站起來,離開宴會廳,走向洗手間。羅寒想了想,并沒有跟上去,他只需要控制好林挽歆就行了。
男子去了洗手間一直沒出來,大約三十分鐘后,宴會廳中一人突然雙手抓脖子,身體抽搐,大口呼吸,不一會兒就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這一幕驚呆了所有人,羅寒在瞬間閃過幾個念頭,卻是第一時間沖上去試探對方呼吸和心跳。
“報警吧,順便叫救護車。”
順便一詞的意思是,沒多少必要,人已經(jīng)沒了。
羅寒亮證件:“我以玄衣衛(wèi)的身份暫時接管現(xiàn)場,請安保立刻封鎖莊園,禁止任何人離開莊園。”
文岳莊園有自己的安保,為了這次晚宴又臨時雇傭了一批保安,人數(shù)不少。文岳也知道出了大事,讓手下人積極配合。
死者名叫朱太,是一家私人藥企的老板,在A市附近比較有名,屬于地方性名人。從現(xiàn)場來看,應該是中毒而死,不過羅寒并不專業(yè),無法判斷是什么類型的毒藥。
羅寒首先懷疑的自然是那個可疑男,因此局面稍加控制就沖進洗手間,結(jié)果不出意料地找不到人。
沒多久,井查(敏感詞被屏蔽怕了)趕到,接管了現(xiàn)場。羅寒亮明身份,和井查說明了情況。這是普通刑事案件,不需要玄衣衛(wèi)管,因此在錄完口供后羅寒就帶人離開了莊園。
回去之后,辦案的井官將初步的調(diào)查報告發(fā)給了羅寒,這算是羅寒身為玄衣衛(wèi)的一種特權。
朱太確實是中毒,在朱太的紅酒杯里檢查出了一種毒素。這種毒素中毒后會出現(xiàn)呼吸緊張血流加快的現(xiàn)象,但這并不致死,一般三個小時內(nèi)會在身體代謝下被排出。真正致死的是朱太中了這種毒之后吃了保心丸,保心丸中的某種成分和毒素反應,變成了致命的毒藥。
現(xiàn)在的問題是,下毒者知不知道這種毒藥和保心丸會產(chǎn)生致死效果?下毒者能否肯定朱太會服用保心丸?任何一點無法確定,就不能認為下毒者謀殺。
當然實際上如果不是為了殺朱太,誰沒事給他下這種藥?只不過理論上成立不代表法律認可。
另外,根據(jù)羅寒提供的線索,井方調(diào)取監(jiān)控,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男子下毒的行為,或許是被賓客遮擋了視線,或是別的原因,反正沒人知道朱太杯子里的毒是怎么來的。
這個案子讓井方焦頭爛額,死者是名人,名企業(yè)家,又是死在慈善晚宴這種公共場合,影響極其惡劣,偏偏又難以下手。可疑人不知所蹤,作案手法難以判斷,殺人動機無從得知,難。
相比于井方的頭疼,羅寒更在乎幕后的存在。之前停車場襲擊暴露了魔人掌控有黑色力量,這次晚宴事件會不會就和這股黑色力量有關?兇手毫無疑問并沒有使用試煉者的能力,否則絕對沒辦法讓羅寒都察覺不到。可羅寒一直注意著那人,竟然還讓他得手了,可見這人專業(yè)水準極其出眾,絕對不是普通刺客。會不會這人只是掩人耳目,真正下毒的另有其人?羅寒認為不可能,除非真兇一直躲在某處未曾露面,但這樣的話可疑男就沒必要存在,引起警覺。要知道現(xiàn)場有不少人都帶了專業(yè)的私人保鏢,一眼就能看出可疑男有問題,只是不愿意多事。
以如今的技術,要制作一張可以以假亂真的面具并不是特別難,如果再加上化妝,在不需要太多表情的情況下是很難分辨的。羅寒能夠一眼看出那人戴了面具,是因為他視力極好,能夠分辨出對方皮膚之間細微差異,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你們說,那人是怎么下毒的?”羅寒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問一旁抱著電腦刷劇的柳輕語和嵐。至于林挽歆和安妮,在一邊看資料,了解A市和天湖大酒店的信息,以及準備明天記者會的說辭。
柳輕語道:“晚宴的位置是隨機的,并沒有給某人安排某個位置,杯子是早就放在桌子上的,兇手肯定沒辦法提前在杯子里下毒。朱太所在的位置又有監(jiān)控,我實在想不到對方是怎么把毒下下去的。”
嵐思索下說道:“毒是客觀存在的,那就一定有辦法下到杯子里。會不會是酒?”
羅寒搖頭:“同桌其他人也喝過那瓶酒,但沒有任何癥狀。”
嵐換個話題:“可疑男為什么要留在那里?為什么在他消失半個小時后朱太才死?”
羅寒眼前一亮:“他之所以要留在那里,十之八九是為了下毒,如果只是監(jiān)視,完全不需要出現(xiàn)。也就是說,毒一定是在他留在場中的時候下的。當他確認下毒成功,他就離開。這時候朱太還沒死,他可以從容逃離。”
嵐點頭:“隊長既然一直留心那人,或許會注意到一些事情,你覺得他在那種情況下,應該使用什么方法下毒才不會被發(fā)現(xiàn)?”
羅寒回憶:“兩人并不在同一桌,相隔的距離至少有五米。會不會是用彈的方式將毒丸彈入朱太的酒杯?”
嵐搖頭:“即便有這么好的準頭,毒丸掉入酒杯也一定會有明顯的動靜,何況毒丸融化需要時間,如果朱太在毒丸融化之前飲用,很容易發(fā)現(xiàn)問題。”
“會不會那人只是掩護,將所有人注意力吸引過去,真正下毒的是朱太同桌的人?”
羅寒搖頭:“朱太同桌是重點懷疑對象,經(jīng)過審問,這些人都沒有動機殺朱太,其身份也不太可能成為刺客。”
當刺客,要么是為仇,要么是為錢。同桌人和朱太沒仇,又都不缺錢。
嵐笑了:“這應該是井查頭疼的事,隊長你干嘛這么上心?”
羅寒道:“我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十有八九和……有關。”
羅寒看了看林挽歆,不想提起魔人。
柳輕語看羅寒:“那你打算怎么辦?”
羅寒愣了愣,親自介入調(diào)查?不可能的,目前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晚宴毒案與超人類存在關聯(lián),能夠給羅寒一份調(diào)查報告還是因為羅寒在現(xiàn)場的緣故。如果羅寒強行介入,就屬于越界了。
羅寒苦笑:“對啊,我也只能想想,還是干自己的正事。林小姐,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今晚你和嵐一起睡。”
林挽歆皺了皺眉:“我不太習慣和別的女人一起睡。”
羅寒淡淡說道:“那就和我一起睡。”
林挽歆張了張嘴,無奈:“還是嵐小姐吧。”
“嵐,你陪著林小姐。輕語,我們先去休息。”
柳輕語點頭,和羅寒一起上樓。
午夜,林挽歆不情不愿地和嵐睡在一張床上,翻來覆去終于是進入了夢鄉(xiāng)。
一樓,一個黑影輕手輕腳地沿著莫名其妙的路線前進。房屋的各個角落,一個個攝像頭正在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而在羅寒的房間里,一側(cè)墻壁上的十幾個顯示器中,出現(xiàn)的正是別墅內(nèi)部的監(jiān)控畫面,只是所有監(jiān)控中都沒有黑影的存在。顯然,黑影知道所有攝像頭的死角,以靈巧的身法行走在這些死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