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哈哈大笑兩聲,抓起一把麥秸稈撒到頭頂,瘋婆子似得笑著轉(zhuǎn)圈。
裝瘋賣傻誰不會?她才不要嫁給一個上了年紀還禿頂?shù)睦项^。
幾個大男人看得目瞪口呆,小姑娘洗干凈稍微打扮一下水靈靈的,就是腦子不好使。
給劉老漢一頓耗子藥燉土豆,差點讓全村吃席。
回去的路上,沈念蹦蹦跳跳,扯著嗓子嚎。
“小白菜呀,地里黃呀;兩三歲呀,沒了娘呀。親娘呀,親娘呀!跟著爹爹,還好過呀;只怕爹爹,娶后娘呀……”
一幫人面面相覷,走了一個多小時,就到平安村了。
村口,一幫小娃娃看到沈念又回來了,腳底抹油似的往村里跑。
“不好了!不好了!沈家的瘋丫頭又回來了!”
沈念的腳步頓了頓,抬眼望向村口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土坯房。
沈家,姑奶奶我又回來了!
小娃娃們見到沈念,跟見了瘟神一樣,全都撒丫子瘋跑回了村子。
邊跑邊喊,如同鬼子進村。
沈念見他們跑得快,甩開眾人,跟獵狗見了兔子似的追了過去。
送她回村的這幾個人冷不防的被她甩開,一個個趕忙追了上去。
可他們哪里有沈念這“瘋”一樣的速度,一個個在后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視野里。
劉老漢娶媳婦的錢還是東拼西湊借來的,這要是讓瘋婆娘跑了,那他這錢不就打水漂了?
一想到要人財兩空,劉老漢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噌”的一下子就躥了出去。
村口站著曬太陽的王嬸看到這一幕,瓜子一丟,扭頭就往沈念家跑。
“大花!不好了!劉老漢把沈念給送回來了。”
鄰居王嬸的大嗓門像顆炸雷,嚇得站在灶臺邊正打算偷嘗雞肉的王大花手一哆嗦,雞肉啪得掉在地上。
鍋里燉著的雞肉正咕嘟咕嘟冒著泡,空氣中是濃郁的肉香味。
她驚愕扭頭:“你說啥?”
“哎呦是真的,人都到村口了。”
王大花想到她被送回來,腦仁突突跳個不停。
好不容易送走這個瘋婆子,昨天沒被送回來,心想劉老漢已經(jīng)跟她生米煮成熟飯。
這才安生兩天,她想著宰只雞慶祝一下,誰知道那喪門星被原封不動送回來了。
“不可能,人已經(jīng)嫁出去了,送回來也沒用。”
王大花圍裙都沒摘就往院門口沖,剛到門口就看見不遠處劉老漢領著村支書,身后還跟著兩個壯實的漢子,正押著沈念往這邊走。
沈念晃著腦袋,頭發(fā)亂糟糟,嘿嘿傻笑著,活脫脫還是那副瘋傻模樣。
王大花心里卻咯噔一下,轉(zhuǎn)身就跑進院。
一進來就沖屋里喊:“快!把鍋抬走!”
沈大富正坐在堂屋抽煙,一聽趕緊掐了煙,沈蘭也從里屋跑出來,父女倆手忙腳亂去抬燉著雞肉的鍋。
可剛碰到鍋耳,就被燙得直甩手,鍋底下的火還沒熄,哪里是說抬就能抬走的?
王嬸看著都為他們著急。
“哎呀來不及了,先把門鎖起來,上我們家去躲躲吧。”
王大花就怕劉老漢張口要那兩百塊錢彩禮。
想都沒想,她一把拽過沈大富,又拉上沈蘭。
“快!躲去隔壁王嬸家!鎖門!”
三人慌慌張張鎖上院門,臨走前沈蘭還不忘往灶房瞅了一眼,那鍋雞肉的香味讓她咽了口唾沫。
前腳剛進王嬸家的院門,后腳院外傳來劉老漢的大嗓門。
“沈大富!王大花!出來把人領回去!這瘋丫頭在我那兒又尿床又砸東西,我可伺候不起!”
院門外,劉老漢拍了半天門沒人應,氣得直跺腳。
“這沈大富是故意躲著是吧?”
村支書皺著眉,剛要開口,就見一直垂著頭的沈念突然抬起了頭。
她揚著頭,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哪里還有半分癡傻模樣?
可這眼神只閃了一瞬,就又恢復了混沌。
沈念的目光掃過院門口墻根下,丟著一把劈柴用的斧子,木柄被磨得光滑發(fā)亮。
“嘿……嘿嘿……”
沈念突然發(fā)出奇怪的笑聲,猛地掙脫劉老漢的手,撲過去抄起斧子。
劉老漢嚇得趕緊后退,村支書也驚得往旁邊躲,兩個漢子剛要上前,就見沈念掄起斧子,一下砸在了院門上。
沈念力大如牛,只聽“咔嚓”一聲,銅鎖落地,木門就被劈開了。
她甩著斧子,搖搖晃晃地進了院子,留下門口一群人面面相覷。
“這、這瘋丫頭更瘋了!”
劉老漢面若呆雞:“支書,咱可不能進去,萬一她傷了人咋辦?”
村支書也犯了難,只能讓眾人在門口候著,時不時往院里瞅一眼。
沈念進了院子,先往灶房瞅了一眼,雞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鉆。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王大花倒是會享受,前腳把她送走,后腳就燉雞吃。
真是個黑心肝的!
她沒先去灶房,而是徑直進了王大花的臥房。
她記得原主的記憶,王大花有個木匣子,藏在床底下的磚縫里,里面放著攢的私房錢和糧票布票。
果然,她彎腰一摸,就摸到了一個冰涼的木匣子。
打開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沓錢,還有幾張大額的糧票和幾張嶄新的布票,里面還放著一對銀鐲子。
數(shù)了數(shù),好家伙三百六十塊錢。
沈念把錢和票,還有銀鐲子揣進懷里,又去灶房舀了碗雞肉,蹲在房檐底下狼吞虎咽。
香是真的香,這年代能吃上雞肉可是稀罕事。
一口氣,一只雞全下肚。
從現(xiàn)在開始,她不好過,誰都別想好過。
門口的劉老漢,隔著門縫,這一幕看得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這哪里是娶了個媳婦?
這簡直是娶了個活爹!
無論如何,一定要退貨。
她瞥了眼院角的糞坑,眼里閃過一絲狡黠。
她找了個破瓢,舀了滿滿一瓢糞水,先潑在了堂屋的八仙桌上,又往王大花的臥房里潑了好幾瓢。
頓時,刺鼻的臭味彌漫開來,和剛才的雞肉香味混在一起,別提多難聞了。
“不好!這瘋丫頭在糟蹋東西!”
一直在門口看熱鬧的王嬸最先聞到臭味,探頭往里一看,立馬叫出聲來。
“大花!快出來!你家被沈念潑糞了!”